第88章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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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鎮政府大院靜謐被刺耳的警報聲撕碎。
    鄭儀剛走出宿舍,就看見幾名警察和醫護人員圍在老家屬區的一棟小樓前,黃色警戒線已經拉起,圍觀的人群竊竊私語。
    “怎麽回事?”
    鄭儀皺眉,快步走過去。
    黨政辦的季小雨臉色蒼白地從人群中擠出來,看到鄭儀,嘴唇都在發抖:
    “鄭、鄭鎮長……許調研員……他……”
    鄭儀心頭一緊:
    “說清楚!”
    “死了!”
    季小雨眼圈發紅。
    “今早鄰居發現他家裏有煤氣味,報警後破門進去,人……人已經沒氣了……”
    許誌剛死了?
    就在自己和他談完的當晚?
    鄭儀的手無意識地在褲縫邊擦了一下,掌心冰冷。他深吸一口氣,撥開人群,朝警戒線走去。
    一名警官攔住了他:
    “同誌,這裏不能——”
    “我是鎮長鄭儀。”
    警官一愣,趕忙讓開:
    “鄭鎮長,現場還在勘查,初步判斷是煤氣泄漏導致的意外……”
    鄭儀沒說話,隔著警戒線看向屋內——許誌剛的屍體被白布蓋著,隻露出一隻青灰色的手,無力地垂在擔架邊緣。
    法醫正在拍照取證,鄭儀的目光在屋內快速掃視——茶幾上的茶杯還擺著,就是他昨晚喝過的那杯;椅子倒在地上,像是掙紮過的痕跡;窗戶緊閉,但煤氣閥門卻莫名鬆動……
    煤氣泄漏?意外?
    鬼才信!
    許誌剛昨晚才答應交出真實賬目,今天就“意外死亡”,哪有這麽巧的事?
    突然,他注意到一個瘦高的身影站在警戒線外。
    許棟。
    他穿著一件皺巴巴的黑色t恤,麵色慘白,雙眼布滿血絲,卻一滴眼淚都沒流,隻是死死盯著屋內,仿佛要把那塊白布盯穿。
    鄭儀正要走過去,肩膀卻被人按住了。
    “鄭鎮長,這種晦氣的事,您還是別摻和了。”
    回頭看去,吳長山正站在身後,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惋惜,眼底卻藏著某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許老頭這些年精神就不太正常,整天疑神疑鬼的,唉……”
    鄭儀的嘴角扯出一絲冰冷的笑:
    “吳鎮長倒是來得挺快。”
    吳長山似乎沒聽出話裏的諷刺,歎了口氣:
    “畢竟是老同事嘛……對了,早上縣裏王副縣長還打電話問這事呢,說許誌剛畢竟是老幹部,喪葬費要按標準給足……”
    王副縣長?
    這麽快就知道了?
    鄭儀的眼神漸冷。
    昨天許誌剛才提到“縣裏王副縣長的侄子”,今天就出了”意外”,而這位王副縣長竟然一大早就“關心”起了喪葬費?
    “鄭儀!”
    突然,一聲沙啞的喊聲打破了壓抑的氣氛。
    許棟不知何時衝了過來,一把揪住鄭儀的衣領,眼中的恨意幾乎化為實質:
    “你昨晚來過!你跟我爸說了什麽?!”
    警察連忙上前拉人,許棟卻像瘋了一樣掙紮:
    “你們這些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我爸已經這樣了你們還不放過他!”
    鄭儀抬手示意警察退開,直視許棟通紅的雙眼,聲音平靜卻有力:
    “我向你保證——你父親不會白死。”
    許棟的拳頭懸在半空,突然泄了力。他鬆開鄭儀的衣領,退後兩步,發出一聲類似野獸的嗚咽,轉身衝出了人群。
    吳長山湊過來,裝模作樣地歎氣:
    “這孩子瘋瘋癲癲的,鄭鎮長別往心裏去……”
    鄭儀沒有理他,腦海之中仍在思索,推斷。
    他不相信這是自殺,或者說,他認為徐誌剛的自殺就是謀殺。
    而真正的謀殺,往往發生在死亡之前。
    大塘鎮政府的領導班子會議臨時召開,議題隻有一個:
    “妥善處理許誌剛同誌後事”。
    會議室內,氣氛凝重。
    陳忠和坐在主位,沉痛地歎了口氣:
    “許誌剛同誌在鎮政府工作了三十多年,雖然這兩年身體不太好,但……唉,真是意外。”
    吳長山立刻附和:
    “是啊,許調研員平時就獨來獨往,可能是太壓抑了……”
    他說這話時,不經意地看了鄭儀一眼,眼神裏帶著一種微妙的試探。
    所有人都知道,鄭儀昨晚去過許誌剛家。
    “鄭鎮長。”
    陳忠和轉過頭,語氣關切。
    “你昨天是找許誌剛談工作?”
    這問題很毒。
    如果鄭儀說有,那許誌剛的“自殺”就可能被扯上“工作壓力”;如果說沒有,那他作為鎮長,私下接觸老幹部,同樣會引人懷疑。
    所有人都在等鄭儀的回答。
    鄭儀緩緩合上麵前的筆記本,平靜道:
    “我昨天是去了解2018年的財政審計情況。”
    他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許誌剛反應了一些問題,我記錄了下來。”
    吳長山的臉色瞬間變得不太自然,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
    “什麽問題?”
    陳忠和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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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工業用地和就業資金的。”
    鄭儀笑了笑。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提供具體證據。”
    這句話很妙。
    既承認接觸過許誌剛,又把“證據”模糊化,讓某些人摸不準他到底知道了什麽。
    果然,會議室裏一片沉默。
    趙興漢輕咳一聲,打破了奇怪緊張的氣氛:
    “許誌剛同誌的後事……我們鎮裏得辦體麵點。”
    “當然。
    陳忠和點頭.
    “追悼會就定在明天吧。”
    這事就這麽定性了。
    意外。自殺。蓋棺定論。
    一個曾經掌握財政實權的人,最終無聲無息地死在了退休前。
    散會後,鄭儀沒有立刻回辦公室,而是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前,默默點燃一支煙。
    煙霧繚繞間,他看到許棟被幾個人圍著,正在鎮政府大院裏辦理手續——認領遺物,簽字確認。
    一個兒子,就這樣平靜地接受了父親的“自殺”。
    鄭儀站在辦公室窗前,指尖的煙已經燃到盡頭,積了一截灰白的煙灰,卻遲遲未彈。
    窗外,許棟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鎮政府大門口,而幾名幹部仍聚在院子裏交頭接耳——這場“意外”成了今日大塘鎮最熱的話題。
    許誌剛一死,關於2018年財政審計的線索徹底斷了。
    工業用地的問題、就業資金的賬目、縣裏“王副縣長”的貓膩……這些本來可能通過許誌剛揭開的蓋子,隨著煤氣泄漏的“意外”徹底封死。
    局麵很難看。
    鄭儀剛上任就盯上了鎮上的敏感問題,結果還沒查兩天,關鍵知情者就死了。
    外界會怎麽想?
    “新官上任三把火,結果燒死了老幹部。”
    “鄭儀逼得太狠,許誌剛受不了自殺了。”
    鄭儀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將煙蒂按滅在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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