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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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落無聲。
    鄭儀躺好病床上,看著外麵飄落的雪花。這座城市漸漸被白色覆蓋,遠處高樓在雪幕中模糊成灰暗的影子。
    重生大學畢業半年後,他經曆了太多——從基層公務員到省發改委的副處長,從大塘鎮的鬥爭到華微電子的改革,從權力遊戲中的棋子到如今險死還生的局中人。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日期顯示,距離過年隻剩下一周。
    半年。
    這半年,他改了大塘鎮的基層亂象,動搖了華微電子的既得利益格局,甚至引來了一場蓄意謀殺。
    這半年,他也失去了很多東西。
    比如……那個會在他熬夜加班時打電話催他休息的程悅。
    如今的他,看著她的眼神裏不會再有任何溫度。
    這是代價。
    雪,依然在下。
    鄭儀低頭看著自己蒼白的手,指尖微微收攏,感受著尚未完全恢複的力道。
    重生後的第一次接近死亡體驗。
    他本該死在那場車禍裏的——顱骨碎裂,髒器破損,鮮血浸透西裝,意識沉入永恒的黑暗。
    可他又睜開了眼。
    天意是幸運的,也是殘酷的。幸運的是他活了下來,殘酷的是,他必須繼續麵對這肮髒的世界。
    “鄭處長,該換藥了。”
    護士推著治療車走了進來。
    鄭儀收回思緒,配合地脫下病號服,露出纏繞著紗布的上身。
    紗布拆除後,那道猙獰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從右胸斜向下,縫合線像一條醜陋的蜈蚣,爬在他蒼白的皮膚上。
    護士小心地消毒上藥,偷偷瞄了他的表情一眼。
    沒有痛苦,沒有憤怒。
    就像這具身體不是他的一樣。
    “您……不疼嗎?”
    護士忍不住問。
    鄭儀看了她一眼:
    “還好。”
    護士不敢再多話,迅速包紮好傷口,推著車離開了病房。
    護士名叫沈念,25歲,省立醫院普通病房調到特護區的年輕護士。
    她個子不高,臉頰清秀,笑起來時右眼角會微微彎起,像一尾安靜的小魚。
    自從第一次給鄭儀換藥後,她開始以“醫囑”為由,頻繁出現。
    “鄭處長,測血壓了。”
    “鄭處長,該吃藥了。”
    “鄭處長,傷口讓我看看……”
    她話不多,動作卻細心,每次換藥前會先把紗布蘸濕,一點一點揭下來,盡量不讓膠帶粘到他未愈合的皮膚。
    鄭儀從不多言,隻是配合。
    沈念第一次給鄭儀換藥時,隻覺得這人很奇怪。
    別人手術後麻藥退了會呻吟,傷口疼了會皺眉,可她揭開紗布時,鄭儀連呼吸頻率都沒變過,仿佛那血肉模糊的刀口和他毫無關係。
    “鄭處長,疼就叫出來,憋著不利於恢複。”
    鄭儀抬眼看了她一下,沒說話。
    她這才發現,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像是冬天的深潭,連光都照不透。
    他不像一個受傷的人,倒像是一塊被風雪打磨過的石頭。
    後來,她常來找他。
    倒不是因為領導叮囑,純粹是……這人太安靜了。
    特護病房本就冷清,鄭儀又不像其他病人,會有家屬同事探視。他一個人躺在病床上,除了偶爾翻幾頁文件,就是望著窗外出神。
    沈念家境不富裕,從小就知道“孤獨”是什麽滋味。她總覺得,鄭儀的眼神裏,有種類似的東西。
    “鄭處長,您老家是哪兒的?”
    某天換藥時,沈念壯著膽子問了一句。
    鄭儀似乎有些意外她會搭話,沉默片刻後才答:
    “南平。”
    沈念眼睛一亮:
    “南平?我外婆家就在那邊!”
    鄭儀終於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看向她。
    沈念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話匣子已經打開,便繼續道:
    “南平山區特別窮,小時候我去外婆家,要走兩個多小時的山路才能到鎮上……”
    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鄭儀沒打斷,隻是靜靜地聽。
    後來她才知道。
    原來他和她一樣,是從大山裏走出來的孩子。
    沈念愣了很久。
    她以為這樣年輕有為的領導,要麽是家境優渥,要麽是關係背景極硬,卻從未想過,他和自己一樣,是赤著腳踩著泥巴路,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的。
    她突然有點難過。
    她是普通護士,他是領導看重的年輕幹部;她還在為了房租精打細算,而他已經能影響一個省的產業布局了。
    可她更清楚的是,他走到今天,比她難上千百倍。
    她至少還有家人,還有朋友。
    而他呢?
    車禍醒來後,除了幾個公事公辦的探望,竟連一個親近的人都沒有。
    所以他才會那麽“安靜”嗎?
    沈念不知道。
    但她想,如果沒人陪他說說話,那她至少……可以試試。
    鄭儀知道沈念在觀察他。
    她自以為藏得很好,可在他眼裏,她的所有心思都明明白白。
    但他不揭穿。
    他不習慣接受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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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前,他在官場摸爬滾打十幾年,早習慣了人與人之間的算計。
    重生後,他更清楚任何無緣無故的靠近,都可能藏著目的。
    但沈念……似乎真的隻是覺得他“可憐”。
    經過這幾天的康複和適應,鄭儀搞懂了自己的冷漠,他發現自己能控製情緒的“開關”了。
    車禍後,他的大腦受損,醫生曾警告過,額葉功能受影響,可能會導致情感淡漠。但當他真正清醒後,他才意識到,這不是單純的“喪失”,而是一種可控的——“切換”。
    他可以在必要的場合保持理性的冷靜,也可以在某些時刻刻意喚回情緒波動。
    就像……身體裏裝了一個情感調節的閥門,而不是被永久剝奪。
    鄭儀不知道這是大腦的自我保護機製,還是某種意外痊愈的進化。
    但無論如何,這對他而言,不是壞事。
    時間一天天過去,外麵的雪停了又下,街上逐漸張燈結彩,過年的氛圍越來越濃。
    鄭儀的病房裏開始收到一些禮物——水果籃、保健品、鮮花,都是些官方性質的慰問,附帶的卡片上寫著“早日康複”“祝好”之類的客套話。
    唯獨沒有程悅送來的。
    上次她走後,再未出現。
    除夕前一天,沈念值完夜班,臨走前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問:
    “鄭處長,明天您家人會來陪您過年嗎?”
    鄭儀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沈念有些尷尬,但還是小聲道:
    “我……我明天休假,家裏也沒人,您要是不嫌棄,我可以來陪您看春晚。”
    鄭儀微微怔了一下。
    他看著她,沈念被他看得耳根發熱,連忙補充道:
    “當然您要是不方便……”
    “好。”
    鄭儀的聲音很淡。
    沈念沒想到他會答應,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笑著點頭:
    “那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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