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72章 黨校畢業,拜訪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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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底,京城。
    中央黨校的校園裏,那幾株陪伴了學員們整個春天的玉蘭,早已花開花落,換上了鬱鬱蔥蔥的綠葉。
    為期三個月的學習培訓,終於走到了尾聲。
    鄭儀收拾好行李,那間住了近百個日夜的學員宿舍,此刻顯得格外空曠。
    他最後環視了一眼這個簡樸卻承載了無數思想碰撞的空間,輕輕關上了門。
    沒有盛大的歡送儀式,如同他來時一樣,一切都在一種低調而莊重的氛圍中進行。
    學員們互相道別,交換著聯係方式,約定著日後要保持聯係,交流工作。
    周上賓用力握著鄭儀的手:
    “鄭書記,這兩個多月和你交流,受益匪淺啊!回去以後,咱們江東的幹部,可得經常聚聚,互通有無!”
    “一定,周市長,多謝這段時間的關照。”
    鄭儀真誠回應。
    紅旗轎車再次駛出那道戒備森嚴的大門,匯入京城繁忙的車流。
    車子沒有直接駛向機場,而是先開到了組織部門。
    按照慣例,在結束重要的黨校學習後,學員需要向相關組織部門做一次簡要的匯報,算是完成學習程序的最後一環。
    但鄭儀知道,今天他要見的這位領導,規格非同一般。
    車子在一棟莊嚴肅穆的大樓前停下。
    鄭儀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走過安靜而漫長的走廊,來到一間辦公室門口。
    工作人員輕輕敲了敲門,裏麵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
    “請進。”
    鄭儀推門而入。
    辦公室寬敞明亮,布置簡潔而大氣。
    一位六十歲左右、戴著金絲邊眼鏡、氣質儒雅中透著威嚴的長者,正從寬大的辦公桌後站起身,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他,就是鄭儀今天要見的人——中組部一位位高權重的副部長,李義山同誌。
    這位領導,他並不陌生。
    雖然直接接觸不多,但他知道,這位是中組部一位極其重要的副部長,姓李,分管地方幹部工作,位高權重。
    更重要的是,鄭儀知道這位李部長與江東省委書記徐誌鴻是大學同窗,私交甚篤。
    而且,他還是鄭儀那位已經退休多年的官場引路人、恩師王振國的摯友!
    當年,王振國在擔任江東省委組織部長時,就對年輕有為的鄭儀青睞有加,悉心培養。
    後來王振國因工作需要調任中組部,臨行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鄭儀這個他極為看好的“苗子”。
    他擔心自己離開後,鄭儀在江東省複雜的政治生態中會受到排擠或打壓,成長受阻。
    於是,在王振國的精心安排和引薦下,當時還是省長的徐誌鴻,開始關注並逐漸重用鄭儀。
    可以說,沒有王振國當年的那一步棋,就沒有鄭儀後來在明州的迅速崛起,更沒有今天坐在這裏,接受中組部領導談話的機會。
    而眼前這位李部長,作為王振國的摯友,自然也知曉這段淵源,甚至可能在鄭儀的成長過程中,也曾在某些關鍵節點,暗中給予過關照或肯定。
    “李部長好!”
    鄭儀立刻上前幾步,微微躬身,恭敬地問好。
    “鄭儀同誌來了,快請坐。”
    李義山笑著指了指對麵的沙發,自己也從辦公桌後繞過來,在鄭儀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秘書悄無聲息地送上熱茶,然後退了出去,輕輕帶上門。
    辦公室裏隻剩下兩人。
    “學習結束了?感覺怎麽樣?”
    李義山端起茶杯,語氣親切,像是長輩關心晚輩的學業。
    “回李部長,學習結束了。收獲非常大,深感不虛此行,也更加體會到自身肩負的責任重大。”
    鄭儀坐姿端正,認真地回答。
    “嗯,黨校是我們黨培養幹部的重要陣地,每一次學習,都是一次提升。”
    李義山點了點頭,目光中帶著讚許。
    “你的學習鑒定報告,黨校那邊已經送過來了,評價很高啊。說你理論功底紮實,思考問題有深度,也能結合實際,不錯。”
    “李部長過獎了,主要是老師們教得好,同學們幫得好。”
    鄭儀謙遜地說。
    李義山笑了笑,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正式而深沉起來:
    “鄭儀同誌,今天叫你來,除了例行的工作談話,也是想以個人的身份,跟你聊幾句。”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變得格外銳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你應該很清楚,以你現在的年齡,擔任明州這樣重要的地級市的市委書記,在我們現行的幹部任用體係下,是具有‘破例’成分的。”
    鄭儀心中一動,神情更加專注。
    他知道,真正的“正題”來了。
    “是,李部長,我明白。這完全是組織對我的信任和培養,也是徐書記和省委大膽使用年輕幹部的結果。我深感責任重大,如履薄冰。”
    李義山擺了擺手。
    “信任和培養是一方麵,但更重要的是,組織上看到了你的潛力和特質。”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
    “明州,是江東省乃至整個中部地區的重要工業基地和交通樞紐,地位特殊。前些年,經曆了一些波折,現在正處在轉型升級、爬坡過坎的關鍵時期。”
    “這樣的地方,需要一個有魄力、有思路、敢於打破常規、又能駕馭複雜局麵的年輕幹部去闖一闖,去打開新局麵。”
    “徐誌鴻同誌在省委力排眾議,推薦你,也是基於這樣的考慮。”
    “當然,”李義山意味深長地看了鄭儀一眼,“這其中,也少不了老王……就是振國同誌,當年為你打下的基礎和持續的關心。”
    他提到了王振國。
    鄭儀立刻表態:
    “王部長和您的栽培之恩,我永遠銘記在心。沒有組織的培養和王部長、徐書記以及您的信任,就沒有我的今天。”
    李義山滿意地點了點頭。
    “知道感恩,是好事。但更重要的是要把這份信任和期望,轉化為做好工作的實際行動。”
    他的語氣變得嚴肅。
    “鄭儀同誌,組織上對你寄予厚望。希望你回到明州後,不要有思想包袱,要大膽工作,勇於創新,盡快打開局麵。”
    “特別是在推動高質量發展、探索符合明州實際的轉型升級路徑方麵,要敢於先行先試,力爭在‘十五五’期間,為全省乃至全國同類城市提供可借鑒的經驗。”
    “這是你的機遇,更是你的責任!”
    “是!李部長!我一定牢記您的指示,絕不辜負組織的信任和期望!”
    鄭儀挺直腰板,鄭重承諾。
    李義山又就班子建設、廉潔自律等方麵,對鄭儀囑咐了幾句。
    談話持續了約半個小時。
    結束時,李義山親自將鄭儀送到辦公室門口,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鄭儀同誌,好好幹。老王……還有我們,都等著看你的成績!”
    “請李部長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離開組織部門,坐進車裏,鄭儀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但他並沒有讓司機立刻開往機場。
    他還有一個重要的私人行程——去拜訪他的恩師,已經退休多年的王振國部長。
    車子駛入京城西郊一個環境清幽、安保嚴密的幹休所。
    在一棟古樸雅致的小樓前停下。
    鄭儀提著一盒精挑細選的茶葉和幾樣王振國喜歡的京味點心,熟門熟路地走了進去。
    保姆阿姨認識他,笑著將他引到書房。
    書房裏,一位白發蒼蒼、但精神矍鑠的老者,正戴著老花鏡,伏案揮毫潑墨。
    正是王振國。
    “老師!”
    鄭儀站在門口,恭敬地叫了一聲。
    王振國聞聲抬起頭,看到鄭儀,臉上立刻露出了慈祥而開心的笑容。
    “小鄭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他放下毛筆,摘下老花鏡,招呼鄭儀坐下。
    “剛從中組部過來?”
    王振國似乎知道他的行程。
    “是,老師。剛向李部長匯報完學習情況。”
    鄭儀將禮物放在一旁。
    “李義山那老小子,沒為難你吧?”
    王振國笑著問,語氣隨意,透著親近。
    “沒有,李部長很和藹,給了我很多鼓勵和指導。”
    “嗯,那就好。他那人,看著嚴肅,心裏有數。”
    王振國點了點頭,目光關切地打量著鄭儀。
    “學習結束了?感覺怎麽樣?我看你,比上次見的時候,又沉穩了不少。”
    “謝謝老師關心。這次學習確實收獲很大,開闊了眼界,也堅定了信念。”
    鄭儀恭敬地回答。
    “好,好啊!”
    “黨校是個好地方,能讓人靜下心來思考。你現在正是年富力強、幹事業的時候,有了這次學習打底,回去以後,肩膀上的擔子更重了,但底氣也更足了。”
    他話鋒一轉,像是想起了什麽,語氣變得隨意而家常:
    “對了,懷瑾那小子怎麽樣了?今年該上小學了吧?是不是還那麽調皮?”
    提到兒子,鄭儀臉上露出了屬於父親的、略帶無奈又寵溺的笑容。
    “可不是嘛,老師。懷瑾那孩子,性子隨我,有點倔,又特別要強。前段時間還吵著鬧著,非要提前上小學,說幼兒園太‘幼稚’了,把他媽媽愁得不行。”
    “哈哈哈!”
    王振國被逗得開懷大笑。
    “懷瑾這孩子,我喜歡!有股子靈氣,也敢想敢幹!將來肯定有出息!”
    他頓了頓,看著鄭儀,語氣帶著長輩的期盼:
    “等有空了,一定帶他來京城,讓我好好看看!我這把老骨頭,就喜歡跟這些小家夥待在一起,感覺自己也能年輕幾歲。”
    “一定,老師。等暑假,我就帶秦月和懷瑾一起來看您。”
    鄭儀連忙答應。
    王振國似乎打開了話匣子,又聊起了很多家常。
    問秦月工作忙不忙,身體怎麽樣;問鄭儀的父母在明州習慣不習慣;甚至還饒有興致地回憶起當年他和鄭儀嶽父——也就是秦月的父親——在大學時的趣事。
    “說起來,你和秦月這門婚事,當年還是我跟你嶽父兩個老家夥,在酒桌上‘亂點鴛鴦譜’給定下的呢!”
    王振國捋著胡須,眼中帶著笑意。
    “當時就覺得,你這小子,踏實肯幹,有前途;秦月那丫頭,文靜懂事,是個好姑娘。你們倆在一起,準錯不了!”
    鄭儀聽著老師絮絮叨叨地聊著這些家長裏短,心中忽然湧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他印象中的王振國,永遠是那個在省委組織部裏雷厲風行、不苟言笑、目光如炬的領導。
    做事果決,用人精準,談工作三句話不離原則和紀律。
    何時變得如此……慈祥,如此喜歡聊這些瑣碎的家常事了?
    是退休後的生活改變了他?
    還是人到了一定年紀,心態自然會變得更加平和,更看重親情和溫情?
    鄭儀看著老師布滿皺紋卻充滿笑意的臉,聽著他話語裏對晚輩的濃濃關愛,心中充滿了感動。
    或許,這才是卸下所有職務和光環後,一個人最本真的狀態。
    權力的滋味固然令人著迷,但最終能溫暖人心的,永遠是這些最樸素的感情。
    “老師,您放心,我和秦月都很好。懷瑾也很好。”
    鄭儀輕聲說。
    “我們會經常來看您的。”
    王振國滿意地點了點頭,拍了拍鄭儀的手背。
    “好,好。你們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他又叮囑了幾句工作上要注意的事情,但語氣已經不再像剛才那般嚴肅,更像是一位慈父在囑咐即將遠行的孩子。
    在老師家坐了將近一個小時,鄭儀才起身告辭。
    王振國堅持把他送到門口,看著他上車,還不停地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