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巫議會大廳的空氣，像被凍結的鉛塊，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葉輕雪站在圓形議事台中央，白袍上的時空紋因情緒波動而微微發亮。她麵前的全息屏上，“資源共享方案”的條款還在緩緩滾動：【1. 十二祖巫本源礦脈對所有加盟勢力開放，按人口與貢獻度分配開采權；2. 神話兵種培育技術共享，由龍夏、希臘、北歐各派三名祭司組建聯合研發院；3. 混沌防禦陣能量並網，任何一方遭遇攻擊，其餘勢力需在12小時內響應】。
    “這是目前唯一能避免內耗的辦法。”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太虛劍斜倚在台側，劍脊的光映著台下或冷漠、或質疑的臉，“聖壇爭奪戰已經讓我們損失了三成精銳，再這樣下去，不用等混沌潮汐到來，我們自己就會先垮掉。”
    台下的議論聲像潮水般湧來。希臘神域的代表，一位披著金紅戰袍的戰神祭司，突然冷笑一聲：“葉議長的意思是，讓我們把雷霆泉的開采權，分給那些連神話兵種都養不起的小勢力？”他拍了拍桌案，案上的雷霆紋亮起，“神權不是慈善，資源隻該流向有能力守護它的人。”
    北歐的英靈王代表跟著附和：“英靈殿的魂火本源，是用無數戰士的犧牲換來的，憑什麽要與南瞻那些隻會擺弄藤蔓的家夥共享？”他的魂火在指尖跳動，帶著毫不掩飾的傲慢，“聯盟可以存在，但前提是，強者必須擁有更多話語權。”
    西陸的機甲統帥敲了敲金屬義肢：“共享能量並網？萬一某個勢力故意引混沌汙染到陣眼，我們豈不是要陪著陪葬？我反對。”
    葉輕雪的目光掃過這些曾經並肩作戰的“盟友”，心一點點沉下去。三天前聖壇爭奪戰中，為了對抗突然出現的獸人族，他們曾短暫聯手，可危機剛過，貪婪與猜忌就再次占據了上風。她看向北雄的騎士長，對方避開了她的視線，顯然不願在這種時候得罪希臘與北歐；南瞻的藤蔓女王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輕輕搖了搖頭——南瞻的實力太弱，就算支持，也改變不了局麵。
    “我支持葉議長。”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燭龍的青銅虛影從議事台的祖巫柱後浮現，龍瞳裏的光比往日更冷，“資源壟斷隻會滋生腐敗，當年祖巫時代的覆滅，就是因為各部族為了本源礦脈互相攻伐。”
    戰神祭司嗤笑：“燭龍大人是老糊塗了？禦獸聯邦的寵物們需要的是生命本源，自然不在乎雷霆與魂火。”
    這句話像根刺，紮在了燭龍的逆鱗上。青銅龍影猛地展開雙翼，議事大廳的溫度驟降：“禦獸聯邦雖以寵物為基，卻比某些自詡‘神裔’的家夥更懂共生的意義。”他的龍尾掃過地麵，淡褐的祖巫紋突然亮起，“既然議會無法達成共識，禦獸聯邦，退出本次表決。”
    全場嘩然。沒人想到燭龍會如此決絕。葉輕雪下意識地想阻止，卻被燭龍的眼神攔住——那眼神裏沒有憤怒，隻有一種近乎失望的平靜。
    燭龍的虛影轉向希臘代表：“昨天，希臘神域的信使帶來了一份《神權貿易協定》，承諾用雷霆本源交換禦獸聯邦的‘共生契約’優化技術。”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裏回蕩，像一記重錘砸在每個人心上，“我接受這份協定。”
    “你瘋了？！”北雄騎士長猛地站起來，“那項技術是我們抵禦混沌汙染的核心！交給希臘人，等於把命脈拱手讓人！”
    “至少他們願意拿出誠意，而不是在這裏空談‘聯盟’。”燭龍的虛影漸漸透明，“從今日起，禦獸聯邦將獨立與諸天勢力展開合作，議會的決議，對我們不再生效。”
    青銅龍影徹底消散時，議事大廳的祖巫紋突然暗了一半——那是禦獸聯邦退出後，能量網絡出現的缺口。葉輕雪看著空蕩蕩的席位，突然覺得喉嚨發緊，她的“資源共享”方案，最終以這樣難堪的方式，徹底破產。
    就在議會陷入僵局時，龍都的羈絆樹廣場，正發生著更令人不安的事。
    張嬸抱著風風，臉色慘白。剛才還溫順地幫她催生花草的老狗，突然對著路人齜牙咧嘴，頭頂的祖巫印閃爍著不穩定的紅光。更詭異的是，她的共生手環彈出一條亂碼：【契約鏈接異常……能量逆流……警告：寵物情緒失控風險】。
    “風風？你怎麽了？”張嬸試圖撫摸老狗的頭，卻被它猛地甩開，風風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嘶吼，眼睛裏布滿血絲，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廣場上越來越多的寵物出現了同樣的症狀。李嬸的三花貓突然用空間紋將自己關在垃圾桶裏，任憑李嬸怎麽呼喚都不肯出來；賣早點王叔的鸚鵡，突然噴出帶著黑絲的火焰，將剛炸好的油條燒成了焦炭。
    “是契約係統！”有人尖叫起來，“我的手環顯示，與寵物的共鳴度從98降到了60！”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有人試圖強製約束失控的寵物，卻被寵物反過來抓傷；有人想解除契約，手環卻顯示“係統繁忙，無法操作”。醫院的緊急通道被擠滿，受傷的人與寵物混雜在一起，哭喊聲、嘶吼聲此起彼伏。
    林冷軒接到消息時，正在鴻蒙母晶旁檢查聖壇碎片的波動。他的手環也出現了輕微的異常，與創世槍裏小焰守護靈的共鳴變得斷斷續續。“不是偶然。”他立刻調出全球契約係統的後台數據，屏幕上的曲線像心電圖般劇烈跳動，無數紅色的“異常點”標注在自由聯盟控製的區域，“問題出在自由聯盟那邊。”
    自由聯盟，是一群拒絕加入祖巫議會的勢力，主張“絕對自由”，不受任何盟約約束，其總部設在西陸的“破碎峽穀”。三天前，就有探子回報，自由聯盟的寵物異能覺醒率突然飆升，但當時林冷軒正忙於聖壇爭奪戰，沒太在意。
    “查自由聯盟的能量網絡！”林冷軒對著通訊器低吼，同時將創世槍插進母晶，試圖用祖巫本源穩定契約係統，“把所有異常數據流發給我！”
    半小時後，葉輕雪的太虛劍突然劃破空間，出現在母晶旁。她的臉色比在議會時更白，劍脊的光映著一份加密文件：“是觀察者母艦！”
    文件裏是一段截獲的能量傳輸記錄：銀灰的星砂流從觀察者母艦的方向發出，精準地落在破碎峽穀，數據流解析顯示，其中包含大量“墮落神血”的提純技術，甚至還有一套能幹擾契約法則的程序代碼。
    “他們在給自由聯盟輸送汙染技術！”葉輕雪的聲音帶著顫抖，“那些失控的寵物，很可能是注射了改良版的墮落神血，導致契約係統紊亂！”
    林冷軒的目光落在母晶的異常波動上。之前他以為是燭龍退出議會導致的能量不穩，現在看來，是觀察者母艦在暗中動手腳——他們不僅輸送技術，還可能通過某種方式，放大了墮落神血對契約係統的幹擾。
    “為什麽？”老王抱著芽芽衝進來，小家夥的生命流正變得忽明忽暗，顯然也受到了影響，“觀察者不是認可我們了嗎？為什麽要幫自由聯盟？”
    林冷軒握緊創世槍，槍身的幽冥紋突然亮起，蒼龍的靈識虛影在槍尖盤旋：“或許，他們從來就沒認可過‘共生’。”他想起守序者消失前的眼神，那種看似溫和的注視下，是否藏著對“可控混亂”的期待？“聖壇爭奪戰、議會分裂、契約係統異常……這一切，可能都在他們的算計裏。”
    就在這時，自由聯盟的公開頻道突然播出一段視頻。畫麵裏，自由聯盟的領袖，一個披著黑披風的男人，正撫摸著一頭雙眼赤紅的巨狼明顯是注射了墮落神血的變異體），對著鏡頭冷笑：“所謂的‘共生契約’，不過是強者對弱者的枷鎖！看看這些掙脫枷鎖的寵物，它們才是真正的自由！”
    視頻的背景裏，破碎峽穀的天空泛著黑紅的光，無數失控的寵物在嘶吼、奔跑，契約係統的亂碼在空氣中凝成實質的黑絲。
    “係統公告：契約係統異常範圍擴大，目前全球異常率已達17，預計24小時內將突破30”
    【警告：若異常率超過50，全球共生網絡將麵臨崩潰風險】
    林冷軒看著公告，又看了看通訊器裏不斷傳來的壞消息：燭龍的禦獸聯邦與希臘神族正式簽訂協定，開始交換資源；北雄冰原的戰熊出現小規模失控；南瞻部洲的藤蔓寵物開始攻擊世界樹……
    他突然明白，觀察者母艦的目的，或許不是扶持自由聯盟，而是想通過他們，徹底攪亂現有的秩序——當共生契約崩壞，當聯盟分裂，當寵物與人類反目，人類文明就會不攻自破，根本不需要啟動什麽“重啟程序”。
    “輕雪，聯係所有還能聯係上的議會成員，不管之前有什麽分歧，現在必須聯手穩定契約係統。”林冷軒的聲音異常冷靜，創世槍的光與母晶的波動漸漸同步，“老王，帶芽芽去資源院，用生命流製作臨時的淨化藥劑，能緩解多少是多少。”
    他看向自由聯盟所在的方向，眼神銳利如槍：“至於觀察者和自由聯盟……等穩住局麵，我們再一筆一筆算。”
    鴻蒙母晶的光在他的引導下，緩緩流淌，試圖修複崩壞的契約網絡。但林冷軒知道，這隻是權宜之計。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不僅是與神權的博弈，與自由聯盟的對抗，更是與那個看似遠去、實則在暗中操縱一切的觀察者文明，展開的終極較量。
    龍都的夜色越來越濃，羈絆樹廣場的混亂還在持續。但在不周山樞紐的核心室，一道銀灰與青灰交織的光，正頑強地對抗著蔓延的黑暗，像一盞在風暴中搖曳，卻始終不肯熄滅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