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距穀
    皇甫聖華拿著家中送來的家信，年過半百，皺紋橫生。
    眼淚順著渾濁的視線滴落在家信上，透過黑色的字跡，仿佛可以看到當年新房內，那抹溫潤如水的倩影。
    “玉娘~”
    一聲呼喚溢出口，送與晚風，再難尋覓。
    “皇甫先生，陳王有請。”
    於耀彎著一雙眼睛，遮不住眼底的精明。
    皇甫聖華恢複高傲之色，半點悲傷也無。
    虎距穀內，於輝坐在大帳之中，目光巡視坐下的數十人，眼內的野心似火苗一般跳躍。
    皇甫聖華進來時，正對上於輝的眼睛。
    皇甫聖華恭敬的行禮道：“陳王。”
    眼下卻是毫不掩飾的鄙夷，注定潰敗之人還不自知，還在做著那不切實際的美夢。
    皇甫聖華想到信中所隱藏的內容，垂下的眸底算是恨意。
    他自小離家至今，為了謀奪景元多番努力，好不容易走到如今。
    可偏偏靖江王是個誌大才疏的，餘下將士中於輝雖是還算不錯，卻難堪大用。
    目光掃過營帳內的情況，女子被賞玩，目光呆滯，如此大事場合竟然也還是這般的不堪入目，如何能成事。
    皇甫聖華眼底狠色更濃，他已被家族放棄，現如今最大的作用也不過是拖著於輝等人，讓景元變得更亂，永蒼能從中得利最好，便是不能也得讓景元大亂一場。
    “皇甫先生，快請坐。”
    於輝將皇甫聖華讓至身旁，看著很是恭敬。
    背地裏卻狠啐了一口，裝什麽，若不是對方的身份還有用，他早就下令把人弄死了。
    兩個心懷鬼胎的人，麵上卻和和睦睦，形同一家。
    “虎距穀。”
    容小小默念著這三個字，在虎距穀的地形上來回巡視。
    虎距穀也是容小小之前猜測的地點之一，隻是還沒等她安排，於輝就已經占據虎距穀，宣布叛出景元了。
    此刻，堇塢關，嘉峪關，鳩逕關，承絡關，四關的邊軍加起來足有六萬。
    虎距穀山勢複雜，地形多變，山上植被繁茂，易守難攻，不熟悉地形之人，進山無異於走入迷宮。
    於輝對虎距穀的地形十分有信心，這也是他選擇在虎距穀占山為王的原因。
    隻要他據守不出，就算是大軍壓境，他也有把握處於不敗之地。
    山上的物資更是不用擔心，虎距穀本就是靖江王藏兵之處，物資準備的更是充足，足夠十餘萬的士兵吃上幾年。
    等幾年過後，朝廷認識到他是個難啃的骨頭，說不準他就可以準備被招安了。
    沒錯，於輝的目的從來不是稱王。
    他又不傻，如今的狀況，他拿什麽稱王。
    靠他手裏的十幾萬將士，他又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靖江王，光是從國都監造營裏出來的那些好東西，於輝都知道現如今的景元世道不同了。
    他瘋了才打算拿十幾萬的將士去硬抗幾十萬的邊軍。
    所以於輝從頭至尾打算的都是，先讓朝廷明白他的本事有多大，然後以此作為條件，讓朝廷對他進行招安。
    到那時，他就算做個閑散的異姓王，也未嚐不可。
    至於招安過後，手下的將士怎麽辦？
    那自然還是留在手裏，這十幾萬將士就是他的護身符，他瘋了才會把人交出去。
    可惜，於輝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容小小的狠心。
    容小小到達虎距穀的第一日，便讓人將於尡吊在了虎距穀前。
    容小小還特意為於尡搭了個台子，台子搭的十分之高，務必讓虎距穀的探查人員能夠看的清清楚楚。
    於尡特意被收拾了一頓，胡子刮的幹幹淨淨，為了讓他的氣色顯得不錯，李富貴還找人給他稍微畫了個淡妝。
    於尡難得的吃了幾天的飽飯，此時又被綁到高台上才慌了神。
    什麽情況，難道這幾日對他的好意招待不是給他哥賣好嗎？
    “你們要幹什麽？放開我？”
    於尡怒吼著掙紮，有專人為他拿著擴音器，確保聲音能傳進虎距穀裏。
    虎距穀內，正和將士們開玩笑的於輝和於耀同時一愣，這，這是他們三弟的聲音？
    於耀於尡是親兄弟，但於輝不是。
    於輝原本也算是邊軍出身，可惜不受重用，加之他不受管教，所以沒多久就被貶去了盾兵營。
    於輝當然不甘心，盾兵營又不是什麽好地方，死傷最多的士兵就是盾兵，他們可以說的上是人形的擋箭牌。
    所以於輝叛逃了，叛逃途中遇上了於耀於尡兩兄弟。
    於耀有些才智，成功科舉上岸，可惜沒有什麽背景，又搭不上什麽關係，隻能靠著外放當了一地的小縣令。
    巧的是，此地跟靖江府相差不遠，機緣巧合之下於耀竟入了靖江王的眼，幾番操作之下當了蔚縣縣令。
    於輝和於耀的相識也是在他當的第一任縣令之地認識的。
    於輝屬於逃兵，不敢回祖籍地，隻能四處流浪，仗著自己有把子力氣，又認識些字，給人當打手。
    於耀那時已經得了靖江王的賞識，跟於輝認識後，兩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私下裏結為了拜把兄弟。
    於耀在靖江王那裏對於輝大肆讚揚，稱其有將才之能，實際上背地裏給於輝四處尋摸兵書，練兵之法。
    靠著那不知道從哪淘換來的幾本老書，於輝還真就學到了一些本事，最起碼糊弄下靖江王沒問題。
    就這樣的，兄弟三人都投了靖江王，背地裏卻早就打算什麽時候單幹。
    得知蔚縣被拿下的時候，於輝和於耀還像模像樣的哭了一場，他們本以為於尡早就被殺，沒曾想今日又聽到了他的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有心想要不管，但奈何於尡不是個聰明的，此時此刻透過揚聲器，破口大罵聲不絕於耳。
    “放開我，於輝是我結拜大哥，你們要是敢對我做什麽，他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於尡或許沒有於輝和於耀想的多，但他會審時度勢。
    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讓於輝出麵保他，他實在是受夠了之前的苦，再也不想再受一遍。
    “大哥，我是於尡啊，快來救我。”
    於尡並不是真要於輝來救他，他又不是真的蠢到無可救藥。
    他隻需要於輝有點動作嚇嚇朝廷就行，隻要一點動作能讓朝廷對他有些顧忌就行。
    可惜，他的盤算注定落空。
    事實上，沒腦子的人就不要想著陰謀詭計，無端讓人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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