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後，朝臣們一言不發的往外走，哪還有殿內意氣風發的模樣，一個個如同失去魂魄的木偶人。
    一旁的四國使者團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
    怎麽回事？
    這怎麽還兩麵麵孔呢？
    剛剛在殿內你們可不是這樣的！
    一路失魂落魄的到了府內，景元朝臣們刹那間魂魄歸體，那叫一個神清氣爽。
    “哈哈哈哈……”
    暢快的大笑聲從各個府內傳來，驚起了一排排的白鴿。
    白鴿在天空中飛舞一圈，重新找了個牆頭落下，歪著頭看著大笑的人類，不大的瞳孔中是無機質的冷漠。
    “多少年了，老夫這口氣可算出出去了。”
    “哈哈哈哈……”
    戴府，戴勃哈哈大笑著，笑著笑著眼淚就浸濕了眼眶。
    “老夫，老夫無愧先祖了。”
    聽到動靜連忙趕過來的戴夫人一臉擔憂的看著戴勃，語氣急切“怎麽了這是？”
    “不就是參加個宴會，怎麽回來變這樣了？”
    戴夫人多少也知道些這次宴會的目的，心中焦急。
    景元吃虧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怎麽這回把老頭子氣成了這樣，又哭又笑的，跟失心瘋一樣。
    難不成這次四國要的太過分？
    戴衝衝著母親搖搖頭，示意對方不要再問。
    事實上，不止父親如此，就連他也想要哭上一哭。
    景元走到如今，有多艱難誰人能懂，直至今日景元也才擁有能和四國平等商談的資格，這怎麽能讓人不激動。
    相同的場景在不同的地方上演，尤其是老臣，基本上每一次都是熱淚盈眶，淚灑衣襟。
    武將這邊倒是沒有那麽感性，但今日武將家的存酒倒是全部開封了。
    平北侯府
    薑正榮帶著薑雲康坐在小院內，身邊隻有一個阿白相陪。
    一杯酒水下肚，薑正榮的目光放空，仿佛看見了戰場上的硝煙。
    他年輕時是經曆過戰場的，雖然大規模的不多，但邊境本就是摩擦很多的地方，小打小鬧的也不少。
    戰場上的喊殺聲一陣一陣，但薑正榮知道，士兵們的心底都是絕望的。
    景元贏不了，在當時這幾乎是所有人都默認的事。
    景元士兵上戰場就是去送死，他們不能逃，也不能退，一次次逼著自己往前衝，活下來的也沒有什麽高興的表情，麻木的看著天空，雖然嘴上說著自己又活過了一天，但實際上心底卻想著自己會死在明天嗎？
    薑正榮也有這樣的時候，年少時最是輕狂卻也最是感性。
    一次次的衝鋒，手底下士兵的減少，朝廷遲遲不發下的軍餉，士兵們歇斯底裏的哀嚎……
    打輸了受罰，打贏了也看不見獎勵在哪，當時的他是什麽心情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那種悔恨憤怒差點讓他想要提刀闖進宮門。
    後來，經曆的戰事多了，與人打交道的時間也長了，為了薑家，為了軍隊，他變得越來越圓滑，年少時的銳氣被消磨殆盡。
    直至今日，薑正榮才發現，他的銳氣還沒有消失，往心口裏掏一掏，誰的脊背還不是一杆槍來著！
    若最終景元無法避開與四國開戰的結局，那他這把老骨頭便是再一次披掛上陣又又何妨！
    國有戰，召必回，不求榮歸故裏，但求血灑邊疆！
    “哈哈哈哈……”
    薑正榮突然放聲大笑，過了一會笑聲停止，薑正榮偏頭看向薑雲康。
    少年已經長成，眉眼之間依稀有他年輕時的神采。
    “康兒，未來的景元勢必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但祖父這把老骨頭，也還能為你們這些小輩，再戰他一回！”
    薑雲康雙眼濡慕的看向薑正榮。
    “祖父，孫兒定不負薑氏之名，他日必將橫掃疆場，揚我景元之威，滅我景元之敵！”
    “好。”薑正榮大手拍在薑雲康的肩膀上，“不愧是我薑正榮的孫子。”
    “若真有那一天，祖父便是魂歸九天，也會笑著為你驕傲。”
    冠軍侯府
    君世毅和君不離相對而坐，爺孫兩個都沒有說話。
    君世毅的眼睛有些看不清楚，年紀大了，夜裏的視線便不行了。
    君世毅歎口氣“確定了？”
    君不離點點頭“嗯。”
    君世毅“不後悔？”
    君不離“不後悔。”
    君世毅沉默片刻，開口道“既然如此，祖父也不留你，我君家兒郎便是馬革裹屍，也是家族榮耀。”
    君不離……
    君不離跪地行禮，額頭觸及地麵，聲音帶著沙啞。
    “孫兒不孝，累得祖父擔憂。”
    君世毅搖搖頭“我君家世代為天子守邊疆，祖父不知道送走了多少君家兒郎。”
    “祖父心裏不是不疼，不是不恨，但國家大義在前，祖父不能退。”
    “離兒，祖父不是沒有私心，但祖父卻不敢將之訴出於口，若是咱們這些當將領的都退縮了，那讓那些士兵怎麽辦呢。”
    君不離磕在地麵上，沙啞聲更重“祖父，孫兒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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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世毅閉了閉眼，一滴渾濁的淚水隱沒在黑暗裏，沒給別人看見。
    “去吧，祖父就在這裏等著你們凱旋。”
    君不離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
    “孫兒明白。”
    皇宮內
    “你說什麽？”
    德宗的聲音都快掀翻了屋簷，看著一臉平靜的容小小，臉上罕見的出現了對閨女的怒色。
    “你要去哪？”
    容小小很淡定，她看著德宗生起的臉，很冷靜的給他分析。
    “目前看來，四國並沒有後退的打算。”
    “朱雀和玄武確實態度不明，但很明顯哪怕退步，對方也後退的程度也很有限。”
    “國戰開啟不可避免，所以我必須去邊關守著。”
    “你守個屁。”德宗爆了粗口，一點都沒有顧忌閨女的臉色，“你是一國儲君，你當你是什麽小兵嗎？”
    “你知不知道一國儲君真正要做的是什麽，是保證自己的安全，是確保國祚不會斷絕。”
    “你可倒好，哪裏危險你去哪裏，怎麽，你就這麽想讓朕另立太子唄？”
    容小小……
    她爹膽肥了，不光敢對她爆粗口，還敢吼她了！
    容小小很淡定，非常淡定，特別淡定的拍碎了桌子。
    德宗……
    德宗咽了咽口水，一把將忠厚拉到了麵前，躲在忠厚身後指著容小小大聲咆哮。
    “你別以為用這招能嚇唬父皇一輩子，有本事你動手啊，朕要是喊一聲疼朕就不是皇帝！”
    容小小……
    容小小看著隻露出一隻手的德宗，沒忍住送上了一對白眼。
    被迫擋在身前的忠厚……
    他為什麽非得在今天往皇上身邊湊！
    他怎麽挑選的時機就這麽巧呢！
    蒼天啊，不帶這麽為難老實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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