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芍藥和王秋苗回到裏川市已是五月初，火車還沒停穩，就聽見虎子在閘門外大聲喊著媽媽。
    頭巾口罩捂得嚴實，宋芍藥也不用擔心會被人認出來，抱起虎子親了兩口，瞥見周業東赤裸的眼神，手指在他掌心輕輕劃過，“別急。”
    臥室的床板，周業東這段時間加固了一層，宋芍藥洗完澡換上性感睡裙走進來，周業東的定力瞬間潰不成軍，床板直接搖塌了。
    “媳婦兒，別氣了，我這不是沒忍住嘛。”
    “你還說？我以後都沒臉見人了。”
    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虎子還小好忽悠，王秋苗把周業東拉到一旁教訓了一頓，“業東，你注意點分寸，別跟個愣頭青小子似的，讓人看笑話。”
    在屋裏躲了三天，不知是不是宋芍藥的心理作祟，家屬樓裏的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好在沒空細想太久，宋芍藥被虎子滿是紅叉的試卷轉移了注意力，“虎子，這些媽媽不是都教過你嗎？”
    兩隻小手攥著衣擺，腦袋對向牆角，宋芍藥拿著雞毛撣子糾正起虎子的站姿，“抬頭挺胸，手放好。”
    才五分鍾，王秋苗就心疼了，“芍藥，虎子下次考好就是了，這次就算了。”
    魚香肉絲，回鍋肉和麻婆豆腐，虎子的小鼻子嗅著流下了口水，可憐巴巴地看著宋芍藥。
    “媽，別管他，你自己吃。”
    攔下王秋苗要投喂的筷子，雞毛撣子又拍到虎子屁股上，“還不站站好？”
    “輕點，輕點，別打壞我乖孫兒。”
    原本還指望著周業東回來能幫著說上兩句，但看周業東目不斜視置身事外的樣子，王秋苗不由抱怨出聲：“你們夫妻倆心真狠。”
    挨了兩頓餓，虎子再去上學認真了許多，成績更是直線地大幅度提高，到了期末，獎狀貼滿了一排。
    裏川市的夏季多雨，王秋苗才拖完地，沒一會兒又潮了，陽台上晾曬的衣服更是有股陰幹的黴味。
    “媽媽，你說過要帶我去遊樂園玩的。”
    是了，這是宋芍藥和周業東給虎子的獎勵。
    “虎子，暴雨天遊樂園不開放，我們等天晴再去。”
    “不嘛，我今天就想去。”
    說著跑回屋裏拿出滿分的試卷，攤在宋芍藥麵前，宋芍藥捏了捏虎子的臉頰，無奈歎道：“小冤家。”
    旱冰室裏多是年輕情侶，像她們帶個孩子來玩的倒是少見，宋芍藥請了店裏的工作人員教虎子，虎子聰慧又是個愛玩的性子，適應了不到半小時，就能變著花樣轉起圈來。
    路邊有頂著暴雨還在叫賣和米花糕的攤販，宋芍藥買了些和王秋苗坐在一旁吃著。
    “虎子，差不多了，我們該回家了。”
    手表上的時針指向五，虎子一臉意猶未盡，宋芍藥和他談起條件，手上的紙袋立馬被虎子搶了過去，“媽媽，我幫你拎。”
    這雨下到十月都不見停，好幾處路麵的積水淹到了膝蓋，周業東帶人疏通下水道，今天通完明天又堵，天天泡在水裏頭，手掌的紋路都沒了。
    “這雨也太大了，眼睛都睜不開。”
    王秋苗接虎子放學回來，兩人身上沒一處幹的，傘的骨架也都吹折了。
    煮了鍋羊肉湯和著麵，身子一下子暖了不少。
    怕虎子受了寒氣生病，宋芍藥灌了個熱水袋放虎子腳邊。
    “嫂子，有看到我家可瑞和可欣嗎？”
    “沒啊，這是怎麽了？”
    家屬樓裏的鄰居幫著梁有強找孩子，宋芍藥正和虎子講到龜兔賽跑的故事，王秋苗披著外衣前去開門。
    “嬸子，我家可瑞和可欣在這嗎？”
    什麽可瑞可欣的，王秋苗不認識。
    “學校裏呢？”
    “我去找過了，沒人。”
    外麵黑漆漆的沒什麽燈光，宋芍藥拿了個手電筒下樓，沿著學校到家屬樓的這段路來回走了兩遍，“梁可瑞，梁可欣。”
    “哥哥，我好像聽到媽媽在叫我們。”
    “可欣，你聽錯了，我們的媽媽已經不在了。”
    外婆說他們的媽媽是被他們克死的。
    “梁可瑞，梁可欣。”
    手電筒的光照到自行車棚，蜷縮在角落裏的梁可瑞和梁可欣突然衝了出來，嚇了宋芍藥一大跳。
    “媽媽，真的是媽媽。”
    兩個孩子像是認了死理，抱著她不放，虎子趴在窗戶前看到了，鞋也沒穿怒氣騰騰地下樓，用力推開了梁可瑞和梁可欣，“是我的媽媽，不是你們的。”
    “虎子！”
    宋芍藥扶起摔倒的梁可欣，讓梁有強趕緊送去了醫務室，這孩子額頭滾燙應該燒了有一陣兒了。
    地上有尖銳的石子，虎子忍著疼沒吭，宋芍藥和虎子置起氣，母子倆開始冷戰。
    昨夜的事周業東聽王秋苗說了，不禁好笑道：“咱家有兩個寶，一個大寶，一個小寶。”
    “乖孫兒，你這是去哪兒？”
    書包鼓出一塊兒，手裏抱著存錢罐，虎子撅起嘴哼了一聲：“我要離家出走。”
    嗬。
    離家出走？
    這一出怕是跟著電視劇裏學的。
    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家屬樓，虎子回頭看了一眼，宋芍藥沒來追他，連一向疼愛他的王秋苗都不管他了。
    存錢罐裏有攢下來的十塊壓歲錢，虎子買了瓶汽水邊喝邊哭，“壞蛋，哇啊啊啊。”
    紙條塞進門縫，八個大字：我走了，我真的走嘍。
    睡了個午覺起來，紙條堆了一遝，虎子坐在台階上絞盡腦汁寫了又寫。
    青椒炒肉，四喜丸子，蒜蓉空心菜，樓道裏飄著飯菜香。
    “咕嚕咕嚕。”
    取下掛在脖子的鑰匙，虎子偷偷摸摸溜進屋，手還沒碰到丸子，被蹲守已久的周業東單手拎了起來，雞毛撣子打得虎子嗷嗷叫。
    “還敢不敢離家出走了？”
    “不敢了，哇啊啊啊。”
    兩瓣屁股養了三四天，宋芍藥斥了嘴周業東：“你下手這麽重幹什麽？”
    過了臘八就是年，周業東請了葉景鬆來家，兩人說起在房和村部隊的往事沒個完，宋芍藥插不進嘴，幹脆回了屋。
    看完周燕燕寄來的邱甜甜照片，宋芍藥發現還有一封匿名信件。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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