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師恩
    許是他的語氣格外森寒，符昌平聽完後驚恐的睜大眼，膝蓋一彎便伏身跪了下來。
    “請陛下息怒！”
    “陛下！”
    隻是話音剛落下，他的身後殿外忽的插入一道聲音，挺拔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前，逆著一層虛光將身影拉長入殿。
    眾人回首看去，便看到了神情肅穆悲壯的齊題。
    隻見他雙手恭敬的捧著一個盒子，微仰著頭，身上的官袍寬大，寒風吹的衣擺飄飄。
    “臣工部副檢事齊題，有證據要呈予陛下！”
    此話一出，滿殿起了一陣抽氣聲，紛雜的碎語聲浪宛若風過林梢，起伏翻湧著傳到高台龍椅上的景昭嵩耳中。
    他微微斂起眸，與下方的肖從章對視一眼後，才側眸示意高明傳喚人進來。
    齊題頂著一眾猜測的視線，走到了最前方。
    盛太傅在看到他出現的那一刻，眼中的震驚難掩。
    “子越？！你這是在做什麽？”
    眼前這個齊題同往日那個溫潤書生完全不同，像是開了刃的利劍，周圍帶了幾絲鋒芒畢露和難掩的野心。
    齊題並沒有理會盛太傅的話，隻是端著盒子麵朝景昭嵩鄭重的跪下，語氣沉重但悲壯的說道。
    “啟稟陛下，臣手中的盒子裏，放了當年關於趙白被替換功名的一行人的罪證……和一封請命書。”
    “這些東西，你從何而來？”景昭嵩垂眸打量了眼盒子，高明公公見狀便走下去，將齊題的盒子呈到了書案前打開。
    裏麵羅列了一些雜物和冊子，還有一封帶著寫了名字，蓋了印章的布帛。
    齊題彎身行了一禮，直起身時，深吸了口氣，麵色帶了幾分愧疚和痛苦。
    “陛下……”他的聲音啞了幾分，抬頭看著景昭嵩，眼角因為一直緊繃著而泛起一絲赤紅。
    “這些罪證臣也是偶然獲得，那人拿給我的時候曾告訴臣，為官者，若太看重情麵，則無法判斷是非曲直，是以這兩日在得到這些東西的時候，臣曾幾度猶豫要不要銷毀……”
    “因為這些罪證最終指正的人，皆是臣的恩師，太傅大人。”
    齊題激動而嘶啞的嗓音帶著幾分哭腔，似乎難過到了極致，內心百般糾結一般。
    而殿內其他人聽來，除卻猜測外，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齊題是盛太傅的學生，深受他的庇護和照顧，這幾日這齊題的所作所為在上京城也傳開了不少，足以看出他是十分敬重盛太傅這個老師的。
    可若連身邊最親近的弟子都站出來親自指正，那這盛太傅的罪名豈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朝中各朝臣們這會就如同稻田裏亂跳的螞蚱，一會看看這一會看看那，麵上神色各異。
    盛太傅竟也沒想到齊題出現在這裏，竟是為了指證自己的，這會一臉震驚失望之色，氣的臉色發青，滿麵滄桑。
    “我竟沒想到……你竟也能做出這樣的事！！”
    “老師。”齊題聽出了盛太傅語氣中的憤怒和失望，語氣漠然平靜的喚了一聲。
    “還請你莫怪學生，學生這般做並非不顧師恩，隻是民心所願，逼不得已……”
    他挺直背脊站起身，側身對上盛太傅看過來的視線。
    見他氣的捂住心口，恍惚的往後倒，麵上的神情都沒有一絲的變化，依舊漠然無比。
    肖從章眼疾手快的扶住了盛太傅，抬手在他的背後穴道上點了幾下，幫他疏散了淤堵的氣，才眸色冰冷狠厲的看向齊題。
    “一番胡言。”
    齊題眉色微動。
    肖從章冷眸看向他，視線在他身上落下一道，再看向地上低著頭不敢看齊題的趙白，眼底森寒無比。
    “不知齊檢是從何尋來的證據，連大理寺都未曾查出什麽，你如何證明這些東西是真的？”
    齊題聽出了肖從章質疑的意思，麵上很是淡定，未曾理會肖從章，隻朝上方的景昭嵩恭敬的回道。
    “稟陛下，微臣敢立誓，這些證據並非偽造，上麵的蓋章亦的確是官印……至於那封請命書……”
    齊題說到這個，故意意味深長的停頓了片刻。
    一眾人皆凝神去聽。
    靜頓片刻後，齊題忽的同地上跪著的趙白對視了一眼。
    “陛下，這是趙白私下遞給微臣的，上麵有海州當地的數百名舉子的聯名蓋印，臣已然核實過了，未曾有假。”
    此話一出，大殿內更是一朝浪起。
    趙白背對著一眾人，在聽到這話的時候，背影輕微的抖了一下，瞳孔驟縮急忙掃了眼齊題。
    這個細節也隻有柏西宴注意到了。
    趙白感受到後者漆黑幽深的視線後，才慌忙的磕頭承認。
    “是的陛下！草民上京鳴冤，的確帶了這些東西……”
    景昭嵩對這個結果也略感意外，眸光掃過攤開在眼前的請命書，一個個黑字紅章在此刻格外的顯目刺眼。
    沉息了口氣，景昭嵩微微皺眉，開口朝齊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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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盛閣老的學生，趙白為何會將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你？”
    齊題麵色為難的垂眸思索片刻後，唇邊的笑意帶了一絲的譏諷荒謬。
    “臣也未想過會得到這些東西，也是這段時日為了老師的事情奔走，去天牢探望，才偶然獲得……”
    “臣不想辜負趙白的托付，卻又不能坐視不管。”
    他說的高深大義，好似一邊是恩師，一邊是道義，內心煎熬為難的模樣。
    “陛下，微臣當初也不信心中敬重無比的恩師會做下這等有違文臣風骨的事情，可在看到證據的那一刻，臣也不得不信……”
    齊題說完的時候，聲音已經帶了幾分失望的哽塞和嘶啞。
    他側眸掃了眼沉默下來的盛太傅，像是不願麵對一般又別開了眼。
    肖從章宛若筆直的青鬆一般，擋在盛太傅麵前，靜靜的看著齊題演完。
    事情好似陷入了死局。
    景昭嵩在龍椅上露出一副深感為難的臉色，沉默良久，最終隻能長歎一聲。
    齊題見狀，抬手撩起衣擺，再次跪下，眼底露出幾分大義凜然的決絕。
    “陛下，微臣曾記得您說過，為君當治國嚴明，為臣當嚴於律己，天下士子乃鑄國根本，微臣為官以來從不敢忘卻。”
    “如今涉及社稷根本，若故意遮掩，則一朝學子士人皆寒心，國之危已啊！臣此行為雖辜負師恩，卻無愧於心！”
    齊題激憤沉重的說完後，又俯身重重的朝景昭嵩磕首，跪在原地久久不曾起身。
    大殿內滿朝大臣們都被齊題這番格局太大的話弄得啞口無言，麵色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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