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5章 詩人口中的白雲和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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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慶市最適合帶孩子來玩的地方——南慶公園。
    這裏占地麵積大,孩童娛樂設施比較多,周邊服務齊全方便,還禁止機動車輛進入,比較安全。
    林深小時候沒少來這裏玩。
    距離市區也不算遠。
    開車過來,正常就十分鍾左右。
    林深開得不熟練,比較慢,但也十分鍾出頭就到了。
    在附近停車場把車停好。
    下車,一家三口往公園裏走。
    菌菌跑在前麵,一會兒張著手追蝴蝶,一會兒跑路邊看蝸牛。
    在小孩子眼裏,這個世界總是豐富多彩,哪裏都很有趣。
    林深和鹿可可走在後麵。
    步調悠閑。
    太陽被雲層遮住,公園裏到處是樹,風吹來很涼爽。
    林深踢著一顆路邊的小石子,將其控在前方。
    鹿可可把手背在身後,搭在小屁股上。
    走了一段路後。
    “今天怎麽會想到帶菌菌出來玩呀?”鹿可可側頭問。
    林深沒看她,一腳把小石子踢回道邊樹叢,“我想盡我所能讓她的童年稍微快樂一點……以前是我不好。”
    鹿可可靠近了他一些,沒說話。
    過了會兒,林深又自言自語的開口,“我也想當一個好丈夫,好爸爸,可是我連工作都找不到,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
    鹿可可:“現在這樣就很好了,菌菌很喜歡你,我也是。”
    突然說喜歡。
    林深看了她一眼。
    隻見她麵帶笑意,看著遠處的女兒。
    林深收回視線,自言自語:“你真的不恨我嗎?我之前對你那麽不好。”
    鹿可可搖搖頭,“恨倒是不至於,就是有幾次還挺生氣的。”
    林深:“哪幾次?”
    鹿可可:“就是你當著菌菌的麵打我的那幾次,都把她嚇到了。”
    她說的很輕鬆,但落到林深耳朵裏,比什麽都沉重。
    “對不起。”沒有什麽能做的,他隻有道歉。
    鹿可可:“沒事的,以後你別再當著她的麵打我就行。”
    林深看向她,保證道:“我不會再打你了,你放心。”
    鹿可可抿嘴對他笑笑,不說話。
    林深:“你不相信我嗎?我可以發誓。”
    鹿可可斂下視線,勾了下臉側的頭發。
    正要說什麽,側頭看到菌菌要玩秋千,她小跑過去幫忙,護在旁邊。
    林深站在原地,望著不遠處玩秋千的母女倆,他疑惑——那個笑是什麽意思?
    午飯時間。
    林深去車裏拿了野炊墊,出門時候帶上的,在附近的草皮上鋪好,旁邊就是一棵大樹,投一下一大片陰涼。
    買了盒飯和一些小吃,雖然油大有些不健康,但偶爾吃一頓也還可以。
    天底下估計沒有小孩子不喜歡野炊。
    比起在家裏的餐桌上規規矩矩吃飯,明顯在外麵鋪張毯子吃更有意思。
    菌菌倒是不在意吃的是什麽東西。
    要不是鹿可可一直讓她吃點,她估計都不會過來吃。
    沒辦法違抗母親大人的旨意,她把東西塞進嘴裏,小腮幫子鼓鼓囊囊,又跑出去玩了。
    “這孩子,”鹿可可望著菌菌瘋跑的背影,笑著歎氣。
    林深看著鹿可可,同樣麵帶笑意。
    她照顧小孩子的時候真的好吸引人。
    好美。
    才欣賞了一小會兒。
    菌菌就一腦門子汗地跑回來,和林深分享各種趣事。
    這是林深第一次帶她出來玩,她很高興,也比較亢奮。
    盡管她講的那些事又瑣碎又亂。
    林深還是很耐心的聽她說。
    菌菌講的很投入。
    小孩子嘛,精力旺盛到完全用不完,肆意揮霍。
    在講到她認為精彩的地方,她還蹦蹦躂躂作以輔助。
    好像這樣能講得更清楚。
    蹦著蹦著,突然,她兩腿一軟,往野炊墊子上一跪。
    一瞬間,林深還以為她遺傳了鹿可可。
    不是吧?
    跪得那麽絲滑。
    這也能遺傳?
    林深疑惑著,問她:“你怎麽突然跪下了?”
    菌菌望著自己的腿,口齒不清道:“嗨呀,好森氣啊,我的腿不喜歡我。”
    林深:“?”
    菌菌:“她又讓我摔倒了。”
    一本正經的可愛表情,因為腿不爭氣而失落的語氣。
    二十來斤的身體,估計有一半是可愛。
    撲哧。
    坐在旁邊的鹿可可笑了。
    林深稍作反應才明白菌菌的意思。
    哭笑不得。
    把她拉起來,替她揉一揉軟乎乎的小短腿。
    稍作休息後,她又蹦蹦躂躂的跑出去。
    “跑慢點,別摔了!”林深對著她的背影喊一聲。
    別說。
    看小孩子跑玩,還挺有意思,也不會無聊。
    如果沒有什麽事情,林深能這樣看上一整天。
    “我去上個廁所。”身旁的鹿可可說一聲,起身。
    林深也跟著起來,“我陪你去。”
    鹿可可:“不用了,你看著菌菌就好。”
    “行。”
    注視著她離開,林深又收回視線,重新坐下。
    菌菌跑過來,說口渴,要喝水水。
    林深把她的特大號水瓶拿出來,把水倒在蓋子裏遞給她。
    經常照顧人類幼崽的朋友們都知道,帶小孩子出去玩要自備溫水。
    孩子腸胃還比較脆弱,自帶溫水會好一些。
    林深沒帶過孩子,這些還是他和鹿可可學的。
    菌菌捧著和碗一樣大的蓋子喝水,嘟咕嘟咕。
    林深讓她慢點。
    喝完之後,她說還要,林深又給她滿上一蓋子。
    喝完水,她把蓋子還給林深,然後低頭望著自己的肚子,搖晃一下,聽到裏麵晃蕩的水聲,她咯咯笑。
    也不知道笑點在哪。
    喝飽了暫時不能瘋跑,菌菌坐在林深旁邊休息。
    “媽媽去哪了?”她左右看看,問。
    “上廁所去了。”林深回答。
    “哦哦。”菌菌點點頭,靠在林深身上,仰著腦袋看天上的雲朵。
    有些安靜。
    林深找話題聊,問她:“你以後想當什麽?”
    好像全世界都是這樣,和小孩子聊天,不知道聊什麽的時候都會問這個問題。
    菌菌望著天上的雲,“我以後想當個詩人。”
    聞言。
    林深饒有興趣地看向她。
    這倒是個有趣的回答。
    “為什麽想當詩人?”他問。
    問完之後,他不確定菌菌知不知道什麽是詩人,改口道:“菌菌知道什麽是詩人嗎?”
    菌菌點頭,“詩人就是當老師的人。”
    林深:“……”
    還以為是詩人,沒想到是師人……
    那為什麽不直接說想當老師呢?
    真是搞不懂小孩子的思考方式。
    林深正試圖理解女兒說的話時。
    菌菌指著天上的雲。
    “爸爸,你看。”
    林深順著她的手看去。
    菌菌:“那朵烏雲像媽媽,那朵白雲像爸爸。”
    林深覺得奇怪:“媽媽更白更漂亮,為什麽媽媽會是烏雲,不是白雲?”
    菌菌有口無心:
    “白雲肯定也會欺負烏雲,所以烏雲才會在他離開後偷偷哭。”
    “就像媽媽一樣。”
    聽完。
    林深心裏顫了一下。
    他低下視線,問:“媽媽她……經常哭嗎?”
    菌菌:“我見過一次,媽媽躲在房間裏,哭得很小聲。”
    “這樣啊。”林深心裏說不上來的複雜。
    片刻後。
    他問:“你恨爸爸嗎?”
    菌菌歪著腦袋看他,稍作思考後,奶聲奶氣的問:“恨是什麽呀?”
    林深輕輕笑了一聲,“恨就是……不喜歡爸爸,不想和爸爸在一起。”
    菌菌“噢噢”兩聲,表示明白了,然後沒有猶豫,她搖搖腦袋,“不恨。”
    林深苦澀道:“爸爸欺負媽媽,還讓媽媽哭了,為什麽你不恨爸爸?”
    菌菌:“媽媽說,那是她做錯事了該罰,不是欺負。”
    咯噔一下。
    林深沒敢再抬頭。
    他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摘的一片葉子,早已不知不覺被搓成碎屑,汁液染髒了指肚。
    林深知道鹿可可對家庭執著的原因,但一直不理解為什麽她會執著到這種程度。
    ——寧願咽下所有的委屈,也要讓這個家完整。
    在這一刻,他親眼目睹了鹿可可用命守護著的東西。
    他看到了這個家存在的意義。
    菌菌就是最好的答案。
    在她最純潔,最柔軟的內心深處。
    恨還沒發芽,愛先開了花。
    鹿可可沒有讓自己原生家庭的悲劇再次上演。
    年少不得之物,被她以這樣的方式圓滿。
    這是她給自己最好的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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