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謝府後院的廊下，望著滿天烏雲翻湧如墨。北狄使者入京的消息像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心頭，連簷角那串風鈴都顯得格外刺耳。
    “清歡。”顧言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臉色不太好。”
    我回頭看他一眼，勉強笑了笑：“隻是有些累。”
    他皺眉走近幾步，聲音低沉：“昨晚的事……你沒受傷吧？”
    我搖頭，抬手摸了摸耳邊那根幾乎看不見的銀絲線——那是我昨夜與李德全交手時被毒針擦過的地方，幸好隻是輕微劃傷。
    “我沒事。”我說，“倒是現在，我們得盡快行動。”
    顧言澈沉默片刻，終是點頭：“你想怎麽做？”
    我抬頭望向遠處的宮牆，心中已有計劃雛形。
    “皇後既然想演戲，那我們就陪她唱一出。”我輕聲道，“隻不過這次，我要讓她自己跳進陷阱裏。”
    —
    次日清晨，我特意打翻了端給謝婉柔的早膳。
    瓷碗摔碎的聲響驚動了整個偏殿，幾個宮女連忙上前收拾殘局，口中連連道歉。謝婉柔皺眉看著我：“清歡，你今日怎的這般心不在焉？”
    我低頭看了看滿地狼藉，語氣慌亂：“抱歉小姐，我昨夜沒睡好，腦子有些亂……”
    她歎了口氣：“那你去歇會兒吧，別太勉強自己。”
    我點頭應下，轉身離去時，眼角餘光瞥見角落裏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是皇後的暗探。
    很好，魚已經上鉤了。
    —
    午後，我在浣衣局裝作不小心撞倒了一整箱衣物，散落的布匹滾到了正在巡視的內侍腳下。
    那名內侍皺著眉頭訓斥了幾句，我卻隻是連連賠罪，臉上滿是焦慮和不安。
    “沈姑娘這是怎麽了？”他狐疑地問我，“這幾日瞧著你神色總不太對。”
    我強作鎮定：“最近宮中風波不斷，我一個小丫鬟實在擔驚受怕……”
    話音未落，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一名小太監急匆匆跑來：“沈姑娘！陛下召您前去問話！”
    我心中一緊，麵上卻露出一絲慌亂：“陛下……為何突然召我？”
    小太監催促道：“快走吧，別耽擱了。”
    我深吸一口氣，隨他出了浣衣局。
    —
    來到禦前，皇帝並未立刻發問，隻是淡淡地看著我。
    我跪下行禮，心跳如擂鼓。
    “沈清歡。”他終於開口，“你可知朕為何召你？”
    我低著頭，故作惶恐：“奴婢不知，請陛下明示。”
    “昨日那巫蠱案，你可有參與其中？”
    我猛地抬頭，眼中閃過震驚：“陛下怎會有此懷疑？奴婢不過是謝家一名小小丫鬟，哪敢妄議宮中大事？”
    皇帝盯著我看了許久，才緩緩道：“有人密報，說你在偏殿查到一些線索。”
    我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決心般：“回陛下，奴婢確實查到了些東西……但不敢貿然上報。”
    “哦？”皇帝挑眉，“為何？”
    我低聲答道：“因為……那證據牽涉甚廣，若貿然揭露，恐怕會引起更大風波。”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倒是謹慎。”
    我鬆了口氣，低頭不語。
    —
    離開皇宮時，已是傍晚。
    剛走到謝府門口，便見雲逸塵倚在朱漆門柱上，手中把玩著一枚玉佩，笑吟吟地望著我。
    “辛苦了。”他輕聲說，“演技不錯。”
    我瞪他一眼：“你還真看戲看得起勁。”
    他聳肩一笑：“誰讓你故意露破綻呢？不過看來皇後那邊已經開始動作了。”
    我點頭，壓低聲音：“她的人剛才跟著我一路，想必回去之後就會稟報——沈清歡已經慌了。”
    雲逸塵眼神微斂：“接下來，就等她出手了。”
    —
    果然，兩日後，皇後派出的幾名心腹開始頻繁出入各處宮門，甚至試圖接觸幾位老臣的家眷。
    我早已安排人在暗中監視，將一切盡收眼底。
    “他們這是要做什麽？”顧言澈在我房中翻閱著一份密報，眉頭緊鎖。
    我靠在窗邊，輕輕摩挲著手中的銀簪——就是那日在偏殿撿到的梅花簪。
    “她在布局。”我說，“但她太急於求成，反而露出了尾巴。”
    顧言澈看向我：“你是說……她打算再設一樁案子，嫁禍謝家？”
    我點頭：“極有可能。”
    他握緊拳頭：“那就等她動手的時候，一舉揭穿。”
    我卻搖頭：“不能等她動手，那樣太被動。我們要做的，是讓她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然後……”我頓了頓，嘴角微微揚起，“在她最得意的時候，抽掉她的梯子。”
    —
    三日後，我故意在謝婉柔麵前提到：“聽說皇後近日頻繁召見太子，兩人密談良久。”
    謝婉柔聞言神色微變：“他們在商議什麽？”
    我故作遲疑：“有人說……是要借巫蠱案為由，徹查後宮所有貴人。”
    她緊張起來：“那會不會牽連到父親？”
    我歎息：“若真如此，謝家恐怕難以獨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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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沉默半晌，最終低聲道：“那我們該怎麽辦？”
    我沒有回答，隻是望向窗外，心中已有盤算。
    —
    當夜，皇後身邊的貼身宮女悄悄遞出一封密信。
    我早已安排好的眼線迅速將其截獲，並連夜送至謝府書房。
    顧言澈看完信的內容，臉色驟變：“她竟然打算在陛下麵前指控謝大人私通敵國！”
    我冷笑：“果然是要往死裏逼。”
    雲逸塵在一旁把玩著玉佩，懶洋洋地說：“這皇後娘娘，還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謝家滿門抄斬啊。”
    我站起身，目光堅定：“該收網了。”
    —
    翌日清晨，我早早來到禦花園。
    這裏花香四溢，晨霧未散，仿佛一切都還寧靜祥和。
    但我清楚，風暴即將來臨。
    “清歡。”謝婉柔也來了，她穿著素雅的淡紫長裙，神情複雜，“你說……我真的能熬過去嗎？”
    我握住她的手，輕聲道：“你當然能。因為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她看著我，眼中浮現出一絲淚光：“謝謝你，清歡。”
    我笑了笑：“謝什麽？咱們不是姐妹嗎？”
    她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什麽：“對了，方才我路過偏殿時，看到李德全鬼鬼祟祟地進了皇後寢宮。”
    我心中一動：“真的？”
    她認真地點了點頭：“我不會看錯。”
    我眯起眼睛，低聲自語：“看來，她今晚就要動手了。”
    —
    黃昏時分，我獨自一人坐在謝府後院的亭子裏，手中捏著那封密信。
    風吹過，卷起一片落葉，落在腳邊。
    我輕輕一歎：“這場戲，也該落幕了。”
    忽然，一聲馬蹄疾馳而來。
    “小姐！”門外傳來急促的呼喊聲，“宮中來人了！”
    我站起身，整了整衣袖，緩步走出亭子。
    夕陽灑在青石板上，映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我知道，今夜過後，局勢將徹底改變。
    可此刻，我隻想讓皇後蕭婉儀相信——
    我已經亂了陣腳。
    腳步輕緩，我迎著晚風走去。
    “來吧。”我低聲呢喃，“讓我看看你的最後一張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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