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南嶺驛館的窗前，望著那封信，心中翻湧如潮。顧言澈已出征數月，邊關戰事雖有捷報頻傳，但暗流早已在朝堂之下悄然湧動。
    阿菱遞來一盞溫茶，輕聲道：“小姐，雲公子昨日派人送來消息，說兵部那邊有些不對勁。”
    我接過茶盞，指尖微涼，目光卻未離開窗外那片沉鬱的山色，“怎麽個不對勁法？”
    “說是戶部撥下的軍餉遲遲未到賬，兵部幾位老臣又推三阻四，不肯配合新政改革。有人私下議論，說新帝太年輕，根基不穩，新政推行得太急，反倒惹得民心浮動。”
    我輕輕一笑，笑意卻冷得像這初春的晨風，“他們不是怕新政太急，是怕自己的利益被削了。”
    阿菱沒再說話，隻是默默退到一旁。
    我知道，顧言澈不在，謝婉柔坐鎮後宮，雲逸塵掌控漕運與商道，而我，則成了這場政局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可如今，刀還沒出鞘，便已有人試圖將它折斷。
    我放下茶盞，轉身拿起案上的奏折，細細翻閱。新政推行之初，本就阻力重重，如今再加上保守派暗中煽風點火，更是舉步維艱。
    “去請謝大人。”我吩咐道。
    不多時，謝家掌管朝政的謝尚書便匆匆趕來，神色凝重。
    “清歡姑娘。”他拱手行禮，“聽聞你召見，可是出了什麽事？”
    我將手中一份密報遞給他，“這是從江南傳來的消息，說戶部有人私自挪用軍餉，打著‘修繕河道’的名義，實則是在為某些舊臣鋪路。”
    謝尚書眉頭緊鎖，看完後沉默片刻，“這些人手段越來越隱秘，若非你掌握得如此細致，恐怕連我都難以察覺。”
    “我隻擔心，這隻是冰山一角。”我緩緩道，“他們知道顧將軍不在京中，也知道太後不會輕易插手朝政，所以才敢明目張膽地從中作梗。”
    謝尚書點頭，“我會盡快查明此事，但……”他頓了頓，欲言又止。
    “但什麽？”我抬眼看他。
    “但若想徹底扳倒這些人在朝中的勢力，光靠查賬和彈劾遠遠不夠。”他語氣低沉，“他們背後還有人，一直在幕後操控這一切。”
    我心中一凜，“你是說——蕭氏殘黨？”
    謝尚書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我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曾在後宮攪弄風雲的身影。
    她雖已失勢，但她的家族仍在，她的門生仍在，她的影響力從未真正消失。
    “我知道了。”我睜開眼，目光堅定，“我會親自調查這件事。”
    謝尚書走後，我獨自坐在書房中，燭火映照著案上堆積如山的文書。每一道奏折、每一封密信，都是一場無聲的較量。
    阿菱端來夜宵，輕聲道：“小姐，您已經三天沒好好休息了。”
    我笑了笑，夾起一口青菜，“等這事過了再說吧。”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姐！”一名心腹侍女衝進門來，氣喘籲籲，“宮中傳來消息，說今早朝會上，幾位老臣聯名上奏，指責新政擾民，要求暫緩施行！”
    我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頓，隨即恢複如常，“哦？他們倒是動作快。”
    “更糟的是……”侍女壓低聲音，“聽說他們還拿出了一份民間百姓反對新政的‘萬民書’，聲稱是各地百姓自發所寫，請求陛下收回成命。”
    我冷笑一聲，“萬民書？怕不是他們自己寫的吧。”
    阿菱皺眉，“可如果真有人信了呢？畢竟現在謠言四起，不少人對新政心存疑慮。”
    “那就讓他們親眼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我站起身，披上外衣，“準備馬車，我要進宮。”
    進了宮，正巧遇上謝婉柔在禦花園賞花。
    “來了？”她看我一眼，語氣淡然。
    我點點頭，在她身旁坐下，“太後今日心情不錯。”
    “難得清淨。”她摘下一朵白梅，放在鼻尖輕嗅，“不過，這種日子怕是過不了多久了。”
    我看著她，忽然覺得她比從前更沉穩了些。
    “你打算怎麽做？”她問。
    “先查清楚那份‘萬民書’的來源。”我答，“再順藤摸瓜，找出那些在背後煽風點火的人。”
    謝婉柔沉吟片刻，忽然道：“你知道嗎？最近兵部裏有個姓周的老臣，頻繁出入戶部尚書府邸。”
    “周翰？”我眯起眼，“他是蕭皇後當年的老師，一直主張守舊，是個頑固派。”
    “正是。”謝婉柔將梅花放回枝頭，“若真是他在背後主使，那這次的風波，恐怕不小。”
    我輕笑，“正好，我也想找他聊聊。”
    謝婉柔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小心些，別太衝動。”
    “放心。”我起身行禮，“我自有分寸。”
    出了禦花園，我直奔兵部尚書府邸。
    路上，我心中盤算：若要破局，必須讓那些人露出馬腳。而最好的辦法，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我決定放出一條假消息，說新政即將暫停，以此試探那些人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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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出兩日，坊間便流傳出各種說法，有人說皇帝動搖了，有人說新政失敗了，甚至有人開始公開抵製新政措施。
    我暗中觀察，果然發現不少官員頻繁往來於周翰府邸，甚至連一些原本態度中立的大臣也開始動搖。
    “果然是他們在背後搗鬼。”我低聲自語。
    接下來幾天，我命人悄悄記錄下所有可疑人員的行動軌跡，並設法取得了部分密信的副本。
    證據漸漸清晰，而我也終於明白，他們的目的不僅僅是阻止新政，而是想要動搖新帝的權威，為將來另立新君做準備。
    “好大的膽子。”我捏著手中的密信，眼神冷冽。
    我將收集到的所有證據整理成冊，親自呈遞給新帝。
    “這些都是確鑿的證據。”我說，“隻要陛下願意出手，便可一舉鏟除這些潛藏的毒瘤。”
    新帝看完後，久久未語。
    半晌，他抬起頭，目光複雜，“清歡，你說……朕該不該動手？”
    我看著他，緩緩道：“陛下，若不趁早清除這些隱患，將來隻會更加棘手。而且，若讓這些人繼續操縱輿論，百姓對新政的信任將會徹底崩塌。”
    他沉默良久，終於點了點頭，“好，朕信你。”
    我走出大殿時，天色已晚。
    夜風拂麵，帶著些許寒意。
    我知道，這場風暴才剛剛開始。
    而我，也早已不再是那個躲在謝家身後的小丫鬟。
    我抬頭望向天際，星光點點，如同無數雙眼睛，靜靜注視著這座皇宮。
    “謝婉柔說得對。”我喃喃自語，“人都會變的。”
    腳步輕響，阿菱跟在我身後，輕聲問：“小姐，接下來怎麽辦？”
    我停下腳步，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接下來，就讓我陪他們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
    遠處，一隻夜梟掠過屋簷，翅膀拍打的聲音輕不可聞。
    我轉身，走向燈火闌珊處。
    “今晚，該收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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