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滿月，緩緩道：“等她們自己意識到，這條路，其實走得通。”
    翌日清晨，我便帶著整理好的策論去了鳳儀宮。昨夜那封聯名狀雖未掀起大浪，卻也足夠讓後宮風聲鶴唳。我知道，若不主動出擊，這場風波遲早會卷起更大的浪。
    謝婉柔正在用早膳，見我進來，放下筷子笑道：“這麽早？”
    “事不宜遲。”我將一疊紙放在桌上，“這是我重新擬定的新政細則，附帶了對妃嬪的益處分析。”
    她掃了一眼，點頭：“你打算怎麽做？”
    “先找幾個反對最激烈的談談。”我語氣平靜，“若是能說服她們，其他人自然也會動搖。”
    她沉吟片刻，輕聲道：“柳貴嬪那邊恐怕不會輕易低頭。”
    “我不指望她立刻轉變立場。”我抬眸，“但至少，要讓她知道，我不是為了打壓誰。”
    說罷，我便起身告辭。謝婉柔望著我背影，忽而笑了笑：“清歡，你比從前更穩了。”
    我沒有回頭，隻是輕輕一笑：“是日子教人長進罷了。”
    我第一個找的是柳貴嬪。她住的棲霞殿離鳳儀宮不遠，晨霧未散，我踏入殿中時，她正倚在窗邊繡花，神情慵懶。
    “沈姑娘今日怎麽有空來我這冷宮？”她頭也不抬地諷刺道。
    “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我笑著坐下，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繡帕上，“繡得不錯，針腳細密。”
    她一愣，隨即嗤笑：“別裝好人，你那一套，我不吃。”
    我也不惱，隻淡淡道：“我隻是想告訴你，新政不是為了讓你受苦。”
    她終於抬頭看我，眼中帶著防備：“那你告訴我，為什麽非要我們學這些？”
    “因為你們也需要一個未來。”我望向窗外初升的太陽，“皇上不可能一直寵著誰，後宮的日子也不會永遠風光。與其將來被人笑話沒見識、無才情，不如趁現在多學點東西。”
    她冷笑：“說得輕巧，你以為我們這些人，都是你嗎？”
    “我不是你，但我知道，若不改變，將來後悔都來不及。”我語氣不變，“你有沒有想過，若哪天失寵了，你要靠什麽立足？”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譏諷道：“你現在倒像個長輩了。”
    “我不是長輩，隻是個過來人。”我站起身，“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勸你順從，而是希望你能看清自己的處境。你若真覺得委屈，可以離開這裏，去找個好人家。可若留下來，就該學會如何讓自己活得更好。”
    她咬唇不語，半晌才低聲道：“你說得輕鬆……”
    “那就慢慢來。”我轉身走向門口，“我會再召集一次會議，你若願意聽，隨時可以來。”
    出了棲霞殿，我並未直接回鳳儀宮，而是去了幾位態度較為溫和的妃嬪那裏。有人願意聽，也有人冷嘲熱諷，但至少，沒人再當麵撕破臉。
    回到鳳儀宮時，謝婉柔正翻閱我留下的策論，見我回來，抬眼道：“你這次準備得挺周全。”
    “畢竟，光靠強硬手段，隻會讓人更抗拒。”我坐在她對麵，“人心需要一點溫度。”
    她看著我，忽然輕歎：“你還記得我們剛入宮的時候嗎？那時候你總說，隻要安分守己就能平安度日。”
    “現在想想，真是天真。”我苦笑，“可正因為經曆過那些，我才明白，有時候退一步，是為了更好地前進。”
    她點點頭：“太後那邊，我去說。”
    “勞煩姐姐。”我拱手，“若有她在場，那些人也會更信服些。”
    第二日午後，我再次召集群妃於鳳儀宮議事。這一次，氣氛明顯不同。柳貴嬪來了，雖然臉色不太好，但終究還是坐到了席位上。
    謝婉柔立於一旁，太後則端坐在主座之上，神色淡然。
    “諸位。”我開口，“昨日之事，想必大家都已知曉。今天請各位來，並非為了爭論，而是希望能讓大家真正理解新政的意義。”
    李婕妤冷哼一聲：“還能有什麽意義？不過就是變相壓榨我們。”
    “李婕妤。”太後突然開口，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你可知，當年我入宮時，每日辰時便要練字習詩，午時學禮儀，申時還要操持宮務？”
    眾人一怔，連李婕妤都愣住了。
    “那時的規矩，比現在嚴苛得多。”太後繼續道，“但正是那些規矩，讓我有了立足之地。如今清歡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後宮的安定與長遠。”
    她環視眾人，目光如水般柔和：“你們或許覺得委屈，但要知道，一個安穩有序的後宮，才是皇上最希望看到的。你們的才藝、修養，也將成為你們真正的底氣。”
    一番話落下，殿內一片寂靜。
    我趁機開口：“新政並非強製，而是引導。若有人真心不願參與，我也不會勉強。但我希望，你們能為自己考慮清楚。”
    柳貴嬪低頭不語，許久才抬起頭：“若我真的不想學呢？”
    “你可以選擇不學。”我微笑，“但也要承擔相應的後果——比如削減月例，或者被安排去冷宮打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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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咬唇，最終沒有再反駁。
    “至於課程內容，我也會根據大家的興趣進行調整。”我繼續道，“比如增設茶藝、琴課、棋局等，讓大家有更多的選擇。”
    氣氛漸漸緩和下來，幾位年長的妃子開始低聲議論，似乎在討論是否要報名參加新課程。
    “好了。”太後起身，“今日到此為止，回去好好想想。記住，後宮不是爭鬥的地方，而是你們未來的根基。”
    眾人紛紛行禮送太後離開，我站在一旁，看著她們陸續離去的身影，心中鬆了一口氣。
    謝婉柔走過來，輕聲道：“看來，是真的見效了。”
    “還差最後一步。”我望著殿外明媚的陽光，“等她們真正嚐到甜頭，才會心甘情願配合。”
    雲逸塵不知何時出現在廊下，手中把玩著一枚玉佩，笑道：“你這是以柔克剛啊。”
    “彼此彼此。”我抬眸看他，“你那邊如何？”
    他聳聳肩：“蕭婉儀的人最近有些按捺不住，估計很快就要動手了。”
    我輕笑：“那就等著吧。”
    夜色漸深，我在燈下翻閱新的建議書，大多數仍是抱怨，但也有一些已經開始提出具體的課程需求。
    我將這些建議一一記下，並命人整理成冊。
    次日清晨，第一批課程名單出爐，柳貴嬪的名字赫然在列。
    謝婉柔看著名單，驚訝道：“她真的報了？”
    “嗯。”我合上冊子，“人心不是鐵板一塊，總有可以撬動的地方。”
    “下一步呢？”她問。
    我望著窗外初升的朝陽，緩緩道：“等她們自己意識到，這條路，其實走得通。”
    雲逸塵在我身後輕笑：“你這話，好像還沒說完。”
    我轉過身，看向他：“你覺得呢？”
    他眨眨眼：“我覺得……你是不是忘了，還有個人在等你‘意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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