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我站在邊關城樓上，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心中卻無暇欣賞這壯麗景色。顧言澈前日離開後，西南邊軍傳來的消息愈發緊張，而眼下，邊疆內部的問題也逐漸浮出水麵。
    “大人。”阿硯快步走來，手中捧著一疊厚厚的文書，“這是最近三個月的資源消耗統計。”
    我接過文書，翻開幾頁，眉頭便皺了起來。木材、鐵礦、鹽石等基礎物資的使用量比去年同期增長了近三成，但產量卻幾乎持平，甚至略有下降。照這個趨勢下去，不出半年，邊疆的貿易與建設都將陷入停滯。
    “商戶們已經開始抱怨了。”阿硯低聲說道，“有些工坊因為缺料，已經停工半個月了。”
    我歎了口氣，將文書合上，望向遠方那片尚未完全開發的山林。“派人去探查過嗎？”
    “去過。”阿硯點頭，“但那邊地勢險峻，野獸出沒，還有不少地方是未被標記的原始密林。貿然深入，風險太大。”
    我沉默片刻，道：“那就親自去看看。”
    阿硯一愣：“您要親自去？”
    “總不能坐在這裏空想。”我轉身下樓，一邊走一邊說，“你讓人準備些幹糧和地圖，再調幾個熟悉地形的向導。今晚我們就出發。”
    他連忙跟上：“要不要通知雲少主？”
    我腳步一頓，想起昨日才剛收到他從江南傳來的信，說是影樓在那邊又有新動作，正忙著部署反製手段。若這個時候再讓他分心，恐怕反倒會拖慢他的節奏。
    “先不用。”我搖頭，“等我們確認情況後再做決定。”
    夜色沉沉，馬蹄踏碎落葉，在寂靜的山林中格外清晰。我們一行人沿著舊商道前行，四周一片漆黑，隻有火把映照出前方模糊的小徑。
    “這片區域以前有人采過礦。”向導老李指著前方的一處山穀，“不過十年前就荒廢了，聽說是因為塌方死了不少人。”
    我策馬上前，俯身查看地麵殘留的痕跡。果然能看到一些殘破的木架和廢棄的礦坑，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鐵鏽味。
    “有沒有可能重新開采？”我問。
    老李搖頭：“當時塌方嚴重，入口都被埋了。除非能挖通新的通道，否則很難進去。”
    我繞著礦坑走了一圈，發現東側山壁上有幾處明顯的斷層，似乎是水流長期侵蝕所致。若能順著這些斷層開鑿，或許能找到新的礦脈。
    “帶人下去看看。”我對身旁的影衛吩咐道。
    他們應聲而動，輕巧地躍入坑中。不多時，其中一人抬起頭喊道：“下麵有條暗河！水位不深，可以涉水通行！”
    我眼中一亮，立刻翻身躍下。坑底濕滑，但我穩穩落地，踩著青苔往深處走去。暗河潺潺流淌，水中竟隱隱泛著銀光，似乎含有某種礦物質。
    “這是……銅砂！”我蹲下伸手一撈，指尖沾滿了細碎的金屬顆粒。
    阿硯也跳了下來，見狀驚喜道：“如果這裏有大量銅礦，不僅能解決冶煉問題，還能支撐邊疆的鑄幣需求！”
    “可惜隻是個線索。”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得進一步勘探才能確定儲量。”
    老李在一旁插話：“再往前翻過一座山，據說也有類似的礦洞，但那裏常年霧氣彌漫，傳說鬧鬼，沒人敢去。”
    “越是有傳說的地方，越值得一看。”我嘴角微揚，“明天就去。”
    次日清晨，我們在薄霧中翻越山嶺。隨著海拔升高，空氣變得潮濕陰冷，腳下的泥土也越發鬆軟。走了約莫兩個時辰，終於來到一處幽深的穀地。
    這裏果然如老李所說，終年霧氣繚繞，仿佛整座山穀都被一層輕紗籠罩。樹木高大，枝葉交錯，陽光難以穿透，使得整個環境顯得格外陰森。
    “大人，真要進去嗎？”阿硯有些遲疑。
    “當然。”我撥開藤蔓，邁步走入穀中。
    剛走幾步，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奇異的嗡鳴聲，像是風吹過竹管，又像某種樂器低吟。緊接著，四周的霧氣緩緩流動起來，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這是……”阿硯瞪大了眼睛。
    “風穴。”我輕聲道，“這種地方往往地下空曠，空氣流通形成自然共鳴。可能是某種天然形成的洞窟。”
    我們繼續前行，霧氣漸漸稀薄，眼前赫然出現一道巨大的岩壁，上麵布滿蜂窩狀的孔洞。每一處孔洞都發出不同的音律，組合在一起，竟如同一首古老的樂章。
    “這地方，簡直像是仙境。”阿硯喃喃道。
    “不止是仙境。”我走近岩壁，仔細觀察那些孔洞的排列方式，忽然意識到什麽，“這或許是古人留下的標記。”
    “什麽意思？”
    “你看這些孔洞的形狀和大小，不是自然形成的。”我用手輕輕撫過一處凹陷，“更像是人工雕琢的符號，用來指示某個方向。”
    阿硯聞言，立刻湊近觀察，果然發現了幾處規律性的排列。順著指引，我們繞過岩壁，進入一條狹窄的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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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裂縫盡頭豁然開朗，竟是一個巨大的溶洞。洞內鍾乳倒垂，地上遍布晶瑩剔透的礦石，在火光映照下閃爍著奇異的光澤。
    “天啊……”阿硯驚歎出聲，“這簡直是寶藏之地！”
    我蹲下身，撿起一塊紫色晶體，入手冰涼，隱隱散發出淡淡熒光。“紫晶礦。”我低聲說道，“這種礦石極為罕見，不僅可用於煉器，還能製作照明之物。”
    “也就是說，這裏的資源遠比我們想象的豐富。”阿硯興奮地看向我。
    我點了點頭，但隨即又皺起眉：“問題是，如何安全地開采並運輸出去。”
    “這確實是個難題。”阿硯撓頭，“光是進出這條裂縫就夠麻煩的，更別說大批量運輸了。”
    我沉思片刻，道：“回去之後，我得找雲逸塵商量一下。他那邊有漕運線，或許能幫我們找到更便捷的運輸路徑。”
    正當我思索間，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我猛地回頭，隻見一隻體型碩大的白狐正靜靜蹲坐在不遠處的岩石上，一雙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們。
    它身上披著一層淡淡的銀光，仿佛與這洞窟融為一體。
    “這……該不會真是山神吧？”阿硯小聲嘀咕。
    我卻沒有回答，而是緩緩伸出手，掌心向上，做出示好姿態。
    白狐靜靜看了我一會兒，忽然輕輕一躍，消失在洞窟深處，隻留下一串若有若無的足音。
    我望著它離去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揚。
    “看來，這座山，也不歡迎外人輕易闖入呢。”
    阿硯咽了口唾沫：“那咱們……還繼續嗎？”
    我收起笑容，目光堅定：“當然。既然來了，就不能空手而歸。”
    話音未落，洞頂忽然落下幾滴水珠，砸在我的肩頭。我抬頭望去，隻見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烏雲密布。
    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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