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窗外灌進來，吹得案頭那疊奏折嘩啦作響。我伸手按住最上麵一張，目光掃過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跡，心裏卻想著南境那邊剛傳回來的消息。
    顧言澈站在窗邊，背對著我，手中握著一封剛剛拆開的信。他沉默許久，才低聲道：“你真的打算在朝堂上推動勢力整合？”
    “這不是我願不願意的事。”我將奏折合上，“如今邊境貿易剛有起色，若朝堂內部再不統一，遲早會被人從中作梗。”
    他轉過身來，眉心緊蹙：“可謝家、雲家、顧家之間積怨已久，貿然整合，隻會讓各方更加防備。”
    “所以我才要親自去談。”我笑了笑，“你以為我想當這個和事佬？可現在能坐下來聽我說話的人，除了你們幾個，還有誰？”
    他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我，像是想從我臉上看出什麽破綻來。
    就在這時，阿硯推門進來，手裏拿著一封燙金帖子：“姑娘，新帝召您進宮議事。”
    我接過帖子一看，果然提到了“朝堂勢力整合”幾個字，看來是終於下定決心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上的塵灰：“走吧，該來的總會來。”
    宮門前，我下了馬車，抬頭望著那高聳的朱紅宮門，心中有些複雜。
    這地方，曾經是我避之不及的牢籠，如今卻成了我必須踏入的棋局。
    謝婉柔站在殿前等我，一襲素雅宮裝，眉眼溫柔如舊。她見我來了，輕聲道：“你總算來了。”
    “皇後娘娘今日心情不錯？”我笑著問。
    “別打趣我。”她輕輕歎了口氣，“皇上昨夜與我商議良久，決定借這次機會，真正把朝堂理順。”
    “你擔心他們不肯配合？”我問。
    “不是擔心，是確定。”她苦笑，“謝家與顧家雖表麵和睦，但私底下仍有摩擦；至於雲家……你也知道，雲逸塵那人向來不喜被束縛。”
    “所以他才會答應合作，是因為他知道，隻有這樣，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運。”我道。
    謝婉柔看著我，眼神中透出一絲擔憂：“清歡，你有沒有想過，一旦整合完成，你便再無退路。”
    “我沒有退路很久了。”我輕輕一笑，“更何況，我從來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戰。”
    她沉默片刻，終是點了點頭。
    大殿之上，氣氛凝重。
    新帝端坐龍椅之上，目光沉穩地掃視下方群臣。
    我立於殿中，環視四周，謝家、顧家、雲家的代表皆在列，連一向低調的柳氏餘黨也派了人來——當然，是打著“歸順”的旗號。
    “諸位愛卿。”新帝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朕即位以來，深感朝堂紛爭不斷，政令難行。今欲重整朝綱，使百官同心，共治天下。沈卿，你來說說你的想法。”
    我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聖明。如今國力初複，邊疆貿易重啟，正是整合朝堂、凝聚民心之時。然則各大家族根深蒂固，若強行收權，恐生變故。不如以‘共治’為名，實則設立監察之製，既保各家權益，又可相互製衡。”
    此言一出，殿中頓時響起一片低聲議論。
    謝家老臣率先開口：“沈大人所言固然有理，但若設監察之製，豈非削弱各家權力？”
    “謝大人誤會了。”我微笑道，“監察之製並非剝奪權力，而是確保權力在陽光之下運行。比如，謝家主掌禮部，雲家掌控商道，顧家統禦軍務，各自職責分明。若有一方逾越職權，監察便可介入，防止一家獨大。”
    “聽起來倒是不錯。”雲家代表雲瀾微微一笑，“不過，沈小姐是否考慮過，如何保證監察之人公正無私？”
    “監察人選由三方共同推薦，並經陛下親審，每三年輪換一次。”我回答得幹脆利落，“如此，既能避免一家專權，也能防止結黨營私。”
    顧家代表顧懷安皺眉：“若真如此，豈非多了一層掣肘？”
    “掣肘總比內鬥好。”我淡淡道，“如今邊疆未穩，外敵虎視，若我們還在內耗，豈非正中敵人下懷？”
    此言一出，殿中眾人神色各異。
    新帝緩緩點頭：“沈卿所言極是。朕意已決，自即日起，設立監察司，由沈卿統籌其事。”
    我躬身應命，眼角餘光掃過眾人神情，心中已有數。
    這一局棋，才剛開始。
    接下來的幾日，我奔波於各家府邸之間，逐一拜訪謝、顧、雲三族核心人物，試圖化解他們之間的矛盾。
    謝家那邊還算順利，謝婉柔親自出麵，謝家長老雖有微詞，但最終還是點頭同意。
    顧家這邊，顧懷安依舊態度強硬，但在顧言澈的一番勸說下，勉強答應配合。
    最難纏的是雲家。
    “你這是在把我架到火上烤。”雲逸塵靠在軟榻上，懶洋洋地晃著手中的酒壺，“你說的共治，聽著挺好聽，實則就是讓我們都低頭。”
    “你若真這麽覺得，就不會派人暗中查柳氏餘黨的賬本了。”我坐在對麵，平靜地看著他，“雲逸塵，我知道你在等一個機會。而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他眯了眯眼，忽然笑起來：“你總是這麽了解我。”
    “因為你也不過是個怕被忽視的紈絝少爺罷了。”我挑眉，“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些年都在做什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早就開始布局西南漕運？”
    他笑容一滯，隨即哈哈大笑：“你真是個可怕的女人。”
    “所以，你願意支持我嗎？”我直視著他。
    他沉默片刻，終於點頭：“成交。”
    隨著三家陸續表態，朝堂整合初步達成共識。
    然而，就在一切看似順利之際，一封匿名信悄然送至我手中。
    信上隻有一句話：
    “你以為他們真的服了嗎？”
    我捏著信紙，心頭一沉。
    這場整合，或許遠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
    我望向窗外，天邊烏雲密布，風雨欲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阿硯的聲音：“姑娘，雲少主求見。”
    我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讓他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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