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憶涵想做什麽，方夫人知道自己管不了。她深知方憶涵不是她能掌控的，就算現在方建修費盡心機的拉攏也沒有用。
    早就晚了，方夫人用衣袖掩住自己惡意的笑容。早幹什麽去了，現在想起自己還有個四女兒，若是一個不喑世事的小姑娘可能會被方建修的一番看重騙了去，但是方憶涵可不是個天真的姑娘。早在她拿出方夫人轉移方家財產的證據的時候，方夫人就知道她沒那麽簡單。或許是她自己有奇遇，或者是暗中有人幫她，目的是什麽又有什麽關係？方家如何，方夫人一點都不關心。
    隻要看見方建修過得不好，不能得償所願，她心裏就高興的不得了。
    當初懷著多美好的少女情懷，對自己的夫君有多憧憬，她現在就對方建修有多深惡痛絕。
    楚惜顏在閨房裏等了很久，百無聊賴。因為蓋著蓋頭，眼前隻有一片紅色，弄得她昏昏欲睡。
    “不是說快到時辰了嗎？”
    “就快到了，小姐別急。”其實丫鬟也很奇怪，新嫁娘在家裏的時候還是有許多婚俗要做的。但是四小姐出嫁卻免了許多東西，四小姐胡鬧，夫人居然也不管她。方夫人這個時候應該在四小姐的閨房裏跟她說些體己話的，也沒有來。
    故而本來應該忙碌的時候，楚惜顏卻無所事事。就在楚惜顏幾乎要睡著了的時候，終於外麵有了聲音。
    “迎親的人來了，快扶四小姐出來！”
    兩個丫鬟一邊一個扶著楚惜顏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
    “小姐，小心門檻。”
    楚惜顏低著頭，隻看得見自己穿的繡鞋，從閨房到正門這一路都要由丫鬟扶著。
    方夫人這時候也過來了，帶著幾分哭腔道：“這就要走了，母親真是舍不得。”她說的動情，還輕拭了一下眼角。
    楚惜顏也配合地道：“女兒就要走了，母親保重。”
    前麵有人唱道：“新郎到了——”
    楚惜顏聽到了鑼鼓的聲音，還有馬蹄和車輦的聲音。然後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一雙穿著黑色皂靴的腳停在了她麵前。
    一隻修長如玉的手遞到了楚惜顏的眼前，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掌心上錯綜複雜的紋路。
    “把手給我。”是北霄的聲音。
    楚惜顏莫名的覺得這場麵似曾相識，她四歲的時候，師父也是這樣出現在她麵前，問她願不願意做他的徒弟，最後楚惜顏把手交過去。
    雲清公主的一生就此改變。
    楚惜顏突然有一種奇異的想法，如果她現在也把手交過去，會不會又是她一生的轉折點呢？這想法來得莫名其妙，而且毫無根據。
    她搖頭失笑。想這些東西不過是一刹那的事情，在旁人看來隻不過是新嫁娘害羞了一下，之後便將手輕輕搭在了新郎的手上。
    北霄的動作很輕，步伐很慢，他知道眼前的女人根本不需要他如此做。就算將一雙眼睛蒙的結結實實，清悅大概也能行動自如。
    他隻是想這麽做。就像想他執意要留在南唐，陪清悅演完這一場做戲的婚禮一樣。在旁人看來，這是隻是一場普通的婚禮，隻不過是成婚之人比較出名罷了。
    在知情人的眼中卻是一場鬧劇，北霄卻異常認真地對待了鬧劇。
    重金懸賞而來的蜀霞錦，請了南唐最負盛名的繡娘，連夜趕製出來的婚服；備了天下至寶，雲心出岫，做文定之禮；親自過問了流程，做出了十裏紅妝的盛況。
    楚惜顏對此卻一無所覺，方建修極力促成這樁婚事，她自然什麽都不用操心，隻等著出嫁就好了，連嫁衣都是由北霄備好的。她不關心，自然也不知道婚禮是何等盛況，也不曾知道，是有人用過心的。
    到了轎子前，楚惜顏還未來得及動，北霄突然將她抱了起來，送進了轎子。
    “不必謝了。”楚惜顏聽到北霄在她耳邊低聲道。
    身後的丫鬟低喊了一聲：“呀！”
    新郎和新娘怎麽都不按規矩來，按南唐的婚俗，新娘應該是由新娘的哥哥抱上轎子的。新郎親自過來牽新娘就算了，怎麽還把新娘直接抱上了轎子？
    方憶涵的大哥尷尬地站在一側，方夫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便不做聲地退到了方夫人身後。方建修也沒太在意這種小事，隻道是傅延年是真寵愛自己的四女兒。
    這門親事成得實在是好，他臉上都是壓不住的笑意，仿佛看見了之後自己得以升遷的模樣。況且就算不看傅延年的人脈，看看這豐厚的聘禮也足夠他高興一番了。
    楚惜北目送迎親的隊伍絕塵而出，目光幽深。楚惜笙咬著紅唇站在他身後，心中憤憤，她本來是想找機會收拾這個方憶涵的，沒想到她這麽好命，這麽快就嫁了出去，還嫁給了傅延年。太子皇兄根本不許自己動她。
    楚惜北轉身冷冷看了她一眼：“若是不能維護皇室的風儀，你以後也不必再出來了。”
    楚惜笙霎時白了臉：“雲萱不會再給皇兄添麻煩了……”
    楚惜北的視線掠過了她，落在剛剛過來的方建修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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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建修畢恭畢敬地行禮：“太子殿下能來觀禮，臣不勝榮幸……”
    楚惜北看著他，扯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笑，緩聲道：“恭喜方大人了。”
    說罷，楚惜北就邁步走了。等方建修回過神來，楚惜北已經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方建修迷茫地看著被留下來的雲萱公主，楚惜笙心情正不好，留了方建修一聲冷哼，也走了。
    方建修愣在了原地：“這是怎麽了……”
    楚惜顏進了轎子就自己將蓋頭摘了下來，眼前隻有一片紅的感覺實在不太舒服。她打量了一眼花轎，轎子很大，兩側設了軟塌，足夠人側臥上去，中間擺了一個小幾。楚惜顏一眼就認了出來，是沉香木的。
    傅延年還真是名不虛傳的有錢啊。
    北霄不是真正的傅延年，但是從他用傅延年身份行事的隨意上可以看出來，他的身份應該在傅延年之上。有很大可能傅延年就是他扶持起來的。那豈不是真正的天下首富是北霄？
    楚惜顏看看自己身上用整塊蜀霞錦裁剪出來的嫁衣，和手上色澤均勻、溫潤細膩的青玉鐲，更斷定了自己的猜想。想她自己做著天下最掙錢的黑市生意，背靠師門多年傳承的產業，也不敢像這麽隨意花錢。
    迎親的隊伍是要直接出南唐、去北梁的，所以這花轎說是花轎，其實是馬車。楚惜顏挑起簾子的一角往外看了一眼，外麵好像是啟勝街的後半段，馬上就要出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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