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守門的小沙彌說話，楚惜顏便上前一步，遞給了他一塊玉佩：“煩請小師父稟告一聲慧覺大師，就說故人之徒前來拜會。”
    本來守門的小沙彌臉上隱有不愉，見楚惜顏拿了信物出來，心道可能真是師父故人之徒，便道：“女施主既然是師父舊識，小僧這就進去稟告師父。”
    不一會兒小沙彌就出來了：“女施主請進。”
    楚惜顏讓薑永樂在原地等候，隨著小沙彌進了院落。
    慧覺大師正坐於禪房之中，禪房簡潔樸實，毫無裝飾之物，隻有兩個蒲團分別置於小幾兩側。慧覺大師正端坐於其中一個蒲團之上，他雙目微和，麵容慈祥，聽見楚惜顏推門而入的聲音，才張開了雙眼，目光平和明亮，絲毫無老人常有的渾濁。
    楚惜顏執晚輩禮，深深鞠了一躬，說道：“晚輩楚惜顏見過大師。”
    慧覺大師歎息了一聲：“老衲推算你這兩天就該到了，果然今日你就來了。”
    楚惜顏笑道：“叨擾大師了。”
    慧覺大師搖了搖頭，指了指對麵的蒲團：“請坐吧。”
    楚惜顏依言在他對麵坐下。
    “你是為了鳳星而來吧。”慧覺大師說道，“兩月前鳳星有異，老衲就以為以為來的會是你，沒想到是鄒君浩。”
    楚惜顏道：“您知道我的身份，實在不方便。時常出來走走已經是極致，君浩亦深得家師教誨，足以代天機閣行走於世，輔佐明主。”
    慧覺大師點點頭：“老衲已經見過他了，星乾收的徒弟都十分不錯。”
    楚惜顏謙虛道：“大師謬讚了，我等遠不及家師，隻希望不給家師丟臉。”
    “不用如此謙虛。”慧覺大師臉上隱有笑意，全然是看著晚輩的慈祥，“你接手天機閣是尚且年幼，老衲還有些擔心。不想你雖然年紀尚小，行事卻淩厲果決，天機閣這些年被你管理的井井有條，外閣比之以前要興盛的多。”
    楚惜顏有些羞澀：“承蒙各位師叔伯幫忙。”楚惜顏已經很少有過和長輩如此對話的經曆了。她十二歲接手天機閣，為天機閣閣主，從此之後天機閣眾人皆為她的下屬，再無人能以長輩的口吻與她對話。多年來謹小慎微，唯恐行差踏錯，她一路走下來，雖無大錯，也無人對她有所肯定。今日得到慧覺大師的誇讚，她心中驟然充滿了被肯定的喜悅，如同小時候完整背下文章得了師父誇讚一般，不免有些羞澀。
    “你什麽時候到的朝寧，可曾去看過鳳星了？”慧覺大師問道。
    楚惜顏答道：“本來打算過幾天找時機去看一眼的。結果今天運氣不錯，遇到了。”
    “如何？”
    “是個美人，氣質上佳。”楚惜顏想了想答道，“心性看不太出，不過看她行事是個手段果決，沉著冷靜的人。”
    慧覺大師道：“她之前來寺裏上過香，老衲也照過一次麵，觀其麵相，眉宇間光華灼灼，大有與帝星爭輝之兆。”
    “帝鳳爭輝也不見得是壞事，若行事得當，也不失為萬民福祉。”
    “還要看帝星如何。”慧覺大師說到這裏問道：“說到帝星，你師弟出山首到吳越，可是帝星已定？”他問的含蓄，實則言下之意是問帝星是否便是肅王宮離夜。
    楚惜顏端坐了一些，神色肅穆：“晚輩正是為此事而來。”
    她頓了頓，用極嚴肅的口吻說道：“當年家師耗盡心力推算帝星重現、鳳星臨世，天機閣數年舉閣之力尋找，最終將帝星的人選確定為南唐楚惜北、吳越宮離夜、西陵陸筠修和北梁宮離夜。我與君浩親身前往各國，觀其麵相，寫下批命公布於世。但是，這四人中並無帝星。”
    慧覺大師一直平靜無波的麵容終於起了波瀾，目露震驚之情：“鳳星已現，帝星還未定？”
    “正是如此。”
    慧覺大師微微蹙眉：“會不會人選出了差錯？”
    楚惜顏搖頭苦笑道：“我曾借家師推演的結果逆推過無數次，中間並無差錯。也重新確認過人選，符合推算結果的隻有這四人。”
    “阿彌陀佛。”慧覺大師雙手合十，道了一聲佛號，安慰道：“許是鳳星臨世影響了帝星的軌跡。之前不曾有過鳳星臨世的記載，誰也不知道鳳星臨世終究有何變故。”
    “但願是如此。”楚惜顏道，“晚輩自覺學淺，本想向大師請教一二的。”
    慧覺大師歎息道：“老衲雖所學駁雜，但在觀星相人之術上遠不如天機閣，你們看不出，老衲又如何能看出。莫說出了如此變故，即使是未出變故之時，老衲也觀不出何人為帝星。雖虛度不少年歲，多讀了一些史籍，還是幫不上什麽忙。”他說到最後一句，語含歉意，雙目微垂。
    楚惜顏來之前便有所準備，但是聽慧覺大師如此說還是有些失望，勉強笑道：“本就是我天機閣之事，不應叨擾大師的，大師不必有所介懷。”
    慧覺大師溫言道：“帝星重現是天下事，事關四國黎民，老衲也應盡力而為才是，何談叨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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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惜顏站起身，又恭敬地鞠了一躬：“大師心懷黎民百姓，令人敬服。”
    “我佛有雲：‘普度眾生’，理應如此。”
    楚惜顏道：“天色已晚，晚輩就不打擾大師清修了。”
    “若再有事，盡可來找老衲，老衲必盡力而為。”慧覺大師囑咐道。
    “多謝大師。”
    說罷，楚惜顏向門外走去。慧覺大師喚了一聲：“智通，送客。”
    剛剛守在門外的小沙彌聞言推開了門，雙手合十行了一禮：“女施主請。”
    院外薑永樂正等的著急，見楚惜顏出來，趕緊迎了上去，他又不敢多問，隻能問道：“清悅姑娘，見到慧覺大師了嗎？”
    楚惜顏點點頭，沒有多說，隻道：“我們走吧。”
    她又回身對送她出來的智通說道：“多謝小師父了，來時的路我們記得，就不勞煩了。”
    智通搖搖頭，堅持道：“豈能如此，禮數不周。”
    無奈，楚惜顏隻能讓他一路送到了寺門口。她踏門而出，迎麵來了一位公子踏門而入。兩人正好四目相對，擦肩而過。入門的公子身材頎長，身姿挺拔如修竹，還有一張令人見之難忘的臉。膚若美玉，修眉星目，鼻梁英挺，薄唇微勾，精致俊美如精心雕琢的玉人。
    楚惜顏掃過一眼，如驚鴻一瞥，驀地挺住腳步。她回頭死死地盯著那道修長的背影，目光驚愕。若有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此時雙唇都是微微顫抖的。
    薑永樂見她停下，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智通也停下了腳步，轉身道：“女施主？”
    “剛剛過去的那個人是誰？”楚惜顏目光不移，沉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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