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沒人應該被犧牲。隻是到了必須犧牲的時候，總要有人做出抉擇。若真有一日，要在天下民生塗炭和犧牲部分人中做出選擇，犧牲是最好的辦法。”
    “即使這麽做是錯的。”楚惜顏接著道，“這種事本就不能靠對錯來做出選擇。”
    蕭北景沒有反駁她，而是問道：“如果能做抉擇的人是你，你就不得不做出抉擇。流芳百世是你的，千古罵名也是你的，都由你一人承擔，擔得了嗎？”
    楚惜顏直視著蕭北景的雙眸，認真道：“擔不了也要擔。”
    “好一個‘擔不了也要擔’”蕭北景斂了笑意，語氣譏諷，“清悅倒要比鄒公子要心係天下。”
    “蕭公子不在意，總會有人在意。”楚惜顏平靜道，“我非野心作祟，心係蒼生也不是錯事，蕭公子何必譏諷與我？”
    “清悅的野心，也非我等能比。”蕭北景冷笑道。
    楚惜顏終於皺了眉：“殿下若覺得我野心昭昭，矯言偽行，大可不必與我多言。”
    氣氛一時有些僵硬。鄒君浩抬了頭，將手中的茶碗放下，茶碗與木桌相碰，沉悶的響了一聲。
    楚惜顏心中舒了口氣，暗自懊惱，閑談幾句罷了，怎麽還與他認真，忘了正事。
    她揉了揉額角，盡量將語氣放溫和：“是我失態了。”
    她又笑了笑；“驚了君浩品茶，是我不對。殿下自有自己的看法，所見有歧，也是正常。隻是我這人放縱慣了，受不得委屈，今日再多言恐傷和氣，就算了吧。”說罷，她起身便要走。
    鄒君浩配合著想要攔她，還未開口，就見蕭北景拉住了楚惜顏。蕭北景的動作帶起了楚惜顏的衣袖，鄒君浩這才發現，楚惜顏的手腕上戴了隻鐲子。他有些驚訝，楚惜顏從來不愛帶這些首飾，覺得礙手礙腳，難得見她帶了隻鐲子在手上。
    蕭北景顯然也看到了那隻鐲子，他盯著那隻鐲子，拉著楚惜顏，卻半晌未開口。
    楚惜顏回過頭看他：“殿下此舉何意？”
    楚惜顏耐下心來等著，好一會兒才聽蕭北景輕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聲音小得，若不是以楚惜顏的耳力，實在難以聽清。
    楚惜顏心中的怒氣散了大半，罷了，人家是北梁太子，從小到大怕是沒服過軟。自己也是別有用心，有什麽值得生氣的。終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
    她心中的心思千回百轉，看著蕭北景的目光不免有些複雜。
    蕭北景見她不說話，幹脆豁出去了：“言語有失，是我不對。清悅……原諒我吧？”
    鄒君浩麵色古怪地看著蕭北景，這種時候不應該說：“還請清悅姑娘見諒”之類的嗎？他若有所思地盯著蕭北景，這位北梁太子對他師姐的態度好像不太對啊。
    楚惜顏終究緩緩坐了回去：“清悅是江湖草莽，殿下是萬金之軀，我哪敢說什麽原諒不原諒的。”
    蕭北景此時已經恢複了平時的溫和笑意，聽她如此說話，無奈道：“清悅放過我吧，莫要生氣了。”
    “我是真心道歉，清悅就不要再拿我的身份說事了。不如我明日宴請清悅，給你賠罪如何？”
    楚惜顏眯著眼看他，似乎在考慮他的話。蕭北景依舊溫和地勾著唇角，誠懇的看著她。
    楚惜顏本來還在想如何再接近他，就有了這樣的機會。
    她收了冷然的神色，笑了笑，挑眉道：“說好了，明日蕭公子可不能吝嗇。”
    “自然。”蕭北景道。
    他看著楚惜顏，目光幽幽，語氣輕緩：“請清悅的，當然要是最好的。”
    鄒君浩的臉色更怪了。
    等蕭北景告辭，楚惜顏雙手撐在桌子上，對鄒君浩道：“事情順利得讓我有些不安。”
    她想了想，將心中的懷疑問了出來：“他不會發現了吧？”
    “做得這麽明顯，又不難猜，發現了也正常。”鄒君浩道，“既無所謀，就不怕他發現。”
    “說到底也是別有用心，總有些心虛。”楚惜顏摸摸下巴，問道：“我這算不算欺騙太子殿下的兄弟情誼？”
    鄒君浩看著自家師姐漫不經心的樣子，悠悠說道：“我現在也很不安，我怕你欺騙的不是情誼是情意。”
    “嗯？”楚惜顏疑惑地看著他，沒懂他的意思。
    鄒君浩也不解釋，反問了楚惜顏一個問題：“師姐，你覺得帝星如何？”
    “挺好的。”她斂了神色，淡淡道，“隻是可能道不同吧。”
    她這時候才想起另一件事，問道：“你當初怎麽給他寫的批命，你看他那個樣子，像是‘美玉未琢，君子不爭’？明明是利劍藏鋒，韜光養晦。”
    鄒君浩說道：“我那時候看他的確是沒什麽靈氣，我寫的批命已經寫得很好聽了，還是看在他長得好看的份上。”
    “我確定我在三年前的蕭北景身上未看到帝氣。人會變，命會變，但帝氣絕不會變，這中間肯定有什麽地方出了差錯。”鄒君浩接著說道，“我已經派人去了北梁，這幾日便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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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時候我們就知道，這個蕭北景是不是真的了。”
    楚惜顏默默地聽著，心中沉吟，等鄒君浩說罷，她開口道：“如果北梁的太子殿下是假的呢？有沒有可能，從一開始你看到的蕭北景是假的呢？”
    鄒君浩凝眉：“不太可能吧？”
    楚惜顏反問道：“怎麽不可能？現在南唐皇宮裏雲清公主就是假的。”
    “但他是太子。將太子悄聲無息地換了人，可不像換一個公主那麽容易。”
    “蕭北景幼時被幽禁，見不到外人，北梁帝素來不喜他，估計也不會有多關心他。即使換了人，應該也不會被發現。”
    鄒君浩麵色肅然，說道：“你是說，蕭北景有可能和你一樣，讓人假扮自己？”
    楚惜顏點點頭：“北梁帝不喜歡他，他為避人耳目，很有可能這麽做。”
    鄒君浩還是不太能相信：“偷梁換柱沒那麽容易。你能做到是因為師父將初一自幼就作為你的替身培養，又有閣內的易容術在，才能做到。蕭北景七歲便被幽禁於東宮，他不會有這樣的勢力。除非……”
    鄒君浩頓了頓，才接著說道：“是紀商歌教的他。”
    “不會的。”楚惜顏搖頭，“他收了楚惜北做徒弟，就不會在收其他人了。”
    “我是懷疑，還有其他人有這樣的能力。”楚惜顏說道，“我之前在南唐，遇到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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