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顏迷惑不解地看著他，蕭北景指了指樓下。
    下麵的女子正在七嘴八舌地閑談。
    “肅王殿下願意如此待她，夏婉瑜真是好運氣。”
    “是啊……真是好命。”說話的女子語氣裏滿是羨慕。
    “皇上答應了？”另一個女子問道。
    “哪能呀，這麽大的事，聽說給罵出來了。不過肅王殿下要做的事，哪一次有不成的？”
    “早晚的事兒。”
    楚惜顏聽了一會兒，還是不知道她們講的是什麽。
    她問蕭北景：“肅王做了什麽？”
    蕭北景道：“他要退婚。”
    楚惜顏一愣：“上一次看他與夏婉瑜並不如何親密，他為何現在就要退婚？”
    “想要美人心，總得做出個樣子才行。”蕭北景道，“夏婉瑜不是能屈居於側妃之位的人。”
    楚惜顏想到夏婉瑜疏冷傲然的樣子，確實不是會做妾室的人。
    “兩國聯姻，這個婚可難退了。”楚惜顏望著暗盈樓外的澄淨天空，歎息道。
    蕭北景敏銳地看了她一眼：“清悅似乎很惋惜。”
    “就事論事罷了。”楚惜顏道，“為紅顏佳人，受兩國之壓退婚，日後傳起來也是一段佳話了。”
    蕭北景不屑：“他娶得到紅顏才是佳話，娶不到就是笑話。”
    夏婉瑜是鳳星，宮離夜八成是娶不到的。再者，鄒君浩心係夏婉瑜，楚惜顏內心也不希望夏婉瑜嫁給宮離夜。
    夏婉瑜最大的可能，其實是嫁給眼前這個人。楚惜顏看著身側的男人，身姿如鬆，容貌俊美，帝氣盈華，一時失神。
    “你看什麽？”蕭北景正好側頭看她，見她也在看自己，不由唇角上翹了幾分，眼神明亮，之前的幽深仿佛散盡了，眼底格外的澄澈。
    楚惜顏回了神，側頭掩飾自己的尷尬：“沒什麽，隻是想到肅王和夏婉瑜都是清冷之人，的確不太相配。看起來，倒是蕭公子與夏婉瑜配些。”
    她隻顧掩飾自己的尷尬，也不看蕭北景，自顧自地說著：“宮離夜娶不到，蕭公子也許娶得到呢。”
    蕭北景盯著她的側顏，眼神漸漸陰沉下去，本來習慣性的笑意也消失了，冷聲道：“我娶她做什麽？”
    楚惜顏察覺到他語氣不悅，笑道：“是我失言。不過夏婉瑜這樣的傾城佳人，蕭公子就不心動嗎？”
    她話音剛落，就見蕭北景一張俊臉突然貼過來，近得幾乎兩人鼻尖都要相貼。楚惜顏的手下意識的一抖，差點出手反擊，撞上蕭北景那一雙暗色深沉的墨眸才頓住了手。
    “怎麽了？”楚惜顏盡力控製自己的表情和聲音，讓自己看起來與平常無異。但是蕭北景的呼吸落在她臉側的感覺，還是讓她心中一顫。
    這距離實在太近了些。
    蕭北景盯著她，緩聲問道：“我好看嗎？”
    楚惜顏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算傾城嗎？”
    男子也能用傾城來形容嗎？
    楚惜顏開口道：“若是男子也能用傾城佳人來形容的話，公子自然算。”
    “那你心動嗎？”
    好吧，她懂了他的意思，楚惜顏無奈地想到。
    “這種事……怎麽能光看容貌……”楚惜顏含糊說道。
    蕭北景直起身，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也知道不能光看容貌。”
    楚惜顏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辯解道：“夏婉瑜也不止是容貌絕色，人家還是才女，能與鄒君浩論策呢。”
    她頓了頓說道：“若是能得她，必是一大助力。”
    “那我也不娶。”蕭北景的目光落在楚惜顏的臉上，一字一語道：“要娶我就娶天下第一的美人。”
    楚惜顏驚神情驚愕，語氣是掩不住的訝然：“你要娶雲清公主？”
    “……”
    蠢死她算了！
    蕭北景麵無表情地看著楚惜顏，他要比楚惜顏高很多，看楚惜顏需要俯視，居高臨下，配上他的眼神，充滿諷刺。
    楚惜顏不知道哪裏又惹到他了，暗道太子殿下真難伺候。
    隻是他怎麽會想到雲清公主呢，楚惜顏可不想剛送走一個宮離夜又來一個蕭北景。她眨眨眼，委婉地勸道：“聽說那位公主隻是貌美，金玉其外，敗絮其內……”
    她不說還好，一說反倒引蕭北景起了疑，他皺起了眉：“你見過雲清公主？”若是蕭北景是昨天剛剛認識的楚惜顏，肯定不會起疑心，一個漂亮女人說另一個漂亮女人壞話，本就是正常的事情。
    但是他曾經用北霄的身份與楚惜顏相處，他知道楚惜顏不會做無故詆毀他人之事。她會如此說雲清公主，必有隱情。
    “沒……”楚惜顏輕咳了一聲，掩飾心虛。
    “那你怎麽知道她‘金玉其外，敗絮其內’？”蕭北景逼問道。
    “聽說的。”楚惜顏索性做出理直氣壯的樣子，說道：“蕭公子是北梁人，不了解這位南唐公主。我是南唐人，聽過不少她的傳聞。據說呆板無趣，毫無才學，空有一副美貌。”
    她搜腸刮肚，將平日裏聽過的批評自己的話翻出來，講給蕭北景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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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北景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道：“原來清悅也是道聽途說的。”
    好像越說越糟了，楚惜顏心中苦笑。
    她不想再繼續提雲清公主的事，連忙轉移話題：“蕭公子剛剛說請我看好戲，就是這個？”她指了指樓下。
    “當然不是。”蕭北景道，“我想請清悅看的，是宮離夜與夏婉瑜的戲。”
    “怎麽看？”
    “這就要請清悅與我一同去一趟醉月樓了。”
    楚惜顏雙眸微眯：“又是醉月樓。”
    “當然是因為行事方便。”蕭北景意有所指，“而且醉月樓也是吳越最好的酒樓，酒菜好，雅間也好。”
    “酒菜是不錯。”楚惜顏揶揄道，“蕭公子居然看得上醉月樓的雅間？”
    “怎麽看不上。”蕭北景答道，“我可比不得楚惜北這樣的天之驕子，從來沒受過委屈。”
    北梁太子都算不得天之驕子嗎，楚惜顏挑眉，目光落在身側精致如玉的平靜麵容上，猛然想起身邊之人雖然身份尊貴，但生母早逝，幼時又被父親圈禁，年少時想必過得辛苦。
    楚惜顏清楚宮裏麵的人最會踩低捧高，她對此深有體會。七歲稚齡被圈禁東宮，生母又被廢，那時候一定所有人都以為他徹底毀了，宮人會如何待他可想而知。
    同病相憐之感油然而起，楚惜顏不禁心軟了幾分，相比之下蕭北景的境遇還不如她呢。
    不知他經曆了何等的艱辛，忍辱負重才能走到今天的地步。
    龍潛鳳采，鋒芒畢露。
    楚惜顏向前走了一步，站在蕭北景身前，將雙手搭在窗框上，漫不經心道：“受沒受過委屈有什麽用，時也命也罷了。你有多委屈也沒人會在意，隻有能走到最後的人，才有資格談委屈。”
    蕭北景輕笑出聲：“清悅說得對，走到最後的人才有資格說委屈。”
    他側頭剛剛好能看到楚惜顏披散而下的青絲和潔白如玉的耳垂，他看了半晌，輕聲道：“果然清悅懂我。”
    楚惜顏沒說話，感同身受這種事要自己親身經曆才行，對蕭北景的境遇感同身受可不是什麽愉快的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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