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源還半蹲在地上，順著顧語的手望上去，表情一言難盡：“殿下教徒弟……真是別具一格。”
    楚惜顏當然不能說她沒教過顧語這些話，隻道：“小語年紀還小，喜歡說些大實話，公冶先生見諒。”
    公冶源勉強保持著笑意：“童言無忌嘛。”嗬嗬。
    顧語還扯著楚惜顏的袖子，她無奈地低下頭：“你吵著要見公冶先生，現在也見到了，還想做什麽？”
    顧語仰頭看她，黑亮的眼睛中滿是狡黠之意。楚惜顏一看就明白了，他剛剛是故意諷刺公冶源的。
    “你啊……”楚惜顏揉了揉他的頭。
    顧語一臉無辜地笑起來，露出一顆小虎牙。
    公冶源看著兩人互動，心中奇怪：“殿下怎麽會收了個徒弟。”
    楚惜顏道：“合眼緣就收了。”
    公冶源本意當然不是問這個，收徒就傳道授業的意思，楚惜顏要教這個男孩什麽？
    記憶中，她並沒有特別出彩的地方，才學技藝但凡有一個出挑的地方，南唐皇室也會記載下來，讓其成為這位公主的代名詞。
    但連楚惜笙都有一個善舞的名頭，楚惜顏卻沒有一樣被人傳唱的地方。
    想到這，公冶源心中一動，沒有一點兒能讓史官記載的地方也是極為難得的，她好像相當擅於藏拙，連楚惜北都被她騙過去了。
    他輕輕笑起來，站起身道：“不知殿下要教他些什麽？”
    楚惜顏揚眉笑道：“本宮教他什麽，不必說與公冶先生聽吧？”
    公冶源也不介意她言語的冷淡，道：當然不必說給我聽，源也不過是好奇罷了。”
    想
    “說起來陳家叛亂的那一日，源好像還在宮中見到了殿下。”
    楚惜顏裝傻：“公冶先生怕是看錯了，我那時候惶恐至極，一整夜待在晉和殿裏，公冶先生如何看到的我？”
    公冶源哦了一聲：“那應該是源看錯了。”隻是他臉上意味深長的笑意，怎麽看都像是在說：那個人就是你。
    楚惜顏隻當沒看見：“公冶先生這次過來，想對本宮說些什麽？”
    公冶源笑笑：“聊表相思罷了。”
    蕭北景語氣冰冷：“燕軒送公冶先生出去。”
    公冶源：“別啊……”
    蕭北景挑起一個笑容：“你不想走？”
    公冶源立刻道：“源告辭了。”
    顧語憋了一會兒沒憋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楚惜顏也跟著笑起來，道：“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學著點兒。”
    顧語猛點頭。
    公冶源：“……”他不要麵子啊？
    雖然心中不忿，但他還是乖乖離開了北梁營地。蕭北景能忍他這麽久挺出乎他意料了，娶了夫人連脾氣都便好了？
    公冶源走後，楚惜顏問顧語：“你嘲諷他做什麽，不喜歡他？”
    顧語理直氣壯：“他看起來就沒安好心，肯定是想欺負師父。”
    楚惜顏莞爾一笑，又忍不住叮囑他：“別總是這麽說話，人要少露些鋒芒。”
    顧語乖巧地點頭，要不是他現在有她護著，也不會如此說話。
    顧語對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敏銳至極，他覺得楚惜顏能護住他，他才會這麽和公冶源說話。
    楚惜顏道：“真乖。”
    蕭北景掃了他一眼，眼中有淡淡的嘲諷之意。等顧語離開，他對楚惜顏道：“小心養出一個狼崽子來。”
    他皺眉道：“八歲，年紀太大了些。”心性都該定了，他八歲的時候都開始謀劃怎麽從東宮出去了。
    “收都收了。”楚惜顏道，“難道還能現在把人趕出去？”
    蕭北景卻道：“以後不知道要長成什麽樣子，殺了算了。”
    楚惜顏瞪了他一眼：“不長成你這樣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她警告道：“你離他遠點，燕軒也是。”
    蕭北景道：“我要真想收拾他，怎麽可能讓你發現。”
    楚惜顏嗬嗬一笑：“那顧語要是出了事就算在你頭上。”
    蕭北景正欲說話，外麵有急報之聲，他隻好停下叫人進來。
    那人進來便道：“稟殿下，玉城破了。”
    楚惜顏目光一凝，便要往外走。
    蕭北景跟上去，倒沒有攔著她，隻是問道：“你不是在她身邊留了人？”
    楚惜顏把初七放在了風淩雪身邊，還有其他的暗衛。可以說是把本來應該留在自己身邊的人都放在風淩雪身邊。好在初七是個隻聽命令什麽都不想管的，才由著她胡來。
    楚惜顏邊向外走邊道：“還是要親自看著，我才能放心。”不然出了事，她會覺得有愧於陸筠修。
    蕭北景道：“我陪你去。”
    玉城之中一片混亂，南城門破了隻好，其他的城門也守不住了，三國的士兵都湧進了玉城。想在這種情況下找人，可謂是大海撈針了。
    楚惜顏沒打算進玉城，找不到人，隻會讓情況變得更亂。她與初七約定了見麵的地方，若是等不到人，她再想辦法進城。
    所幸事情未生變，初七將風淩雪帶到了她麵前。隻是風淩雪是由陸筠修親自抱過來的。
    楚惜顏從他手中接過昏睡的風淩雪，複雜道：“你還沒走？”
    陸筠修道：“我怕她不肯走。”
    他低著頭，看著風淩雪的睡顏，眼神柔和。他伸出手理她麵容上淩亂的發絲。
    他已經很少看見她這幅安靜放鬆的模樣了，她這些天總是擰著眉，焦慮不安。
    而這一切都是他帶給她。陸筠修知道，她口中說的為了西陵，其實都是為了他。他明明知道，卻仍然依靠著她對他的感情，讓她為西陵鎮守邊境。
    若非如此，他其實應該以皇後之禮娶她，與她琴瑟和鳴。
    平時清澈溫和的眸中盈滿痛苦與不舍之情，他用手指一點點描繪著風淩雪的眉眼。
    “如果，”他說，“如果……罷了。”
    陸筠修放下手，露出釋然的神色。他抬頭對楚惜顏道：“照顧好她吧，拜托了。”
    楚惜顏讓風淩雪靠在她懷裏，道：“這我恐怕不能保證，她醒來會做些什麽，是我控製不住的。”
    陸筠修卻道：“等她醒來的時候，西陵或許都已經不在了。”
    “即便還在。”他道，“她也來不及趕過來了。”
    楚惜顏微微蹙眉：“你不打算守雲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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