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城漸漸恢複了往日的繁華，吳越和南唐的軍隊也相繼退走，西陵僅剩下的幾座城池也被瓜分殆盡。
    最先退走的是宮離夜，玉城起了些騷亂，宮離夜趕去鎮壓，索性直接退回了吳越。
    戰事結束，百姓也徹底鬆了口氣，見新的君主與朝廷治下寬鬆，漸漸也恢複了往日的生活。沒了之前那些喜歡中飽私囊的官員，日子好像還更好過了些。
    不過月餘，曾經的西陵政權已經被平頭百姓遺忘在了記憶裏。江山社稷是那是貴族和官員該操心的事，他們關心的便隻有一日三餐。
    隻要能吃飽飯，誰會去管頭頂的皇帝是誰？
    文人多有氣節，倒是起了不小的風波。蕭北景使了些溫和的手段，安撫了下來。日子久了，他們也就會明白曾經的西陵回不來了。
    而明眼人早就看出來，西陵的氣數已盡了。若是在安穩盛世還好，得了陸筠修這樣的帝王，還有可能弄出一個中興盛世來。但這是亂世，敵國環伺，西陵沒有那麽多時間休養生息。
    無論如何，史書上終究落下了這樣一筆。如今的天下，隻有三國分立了。
    宮離夜回了吳越，一如以前一樣並無封賞，反而挨了一頓嗬斥。吳越帝曾下了數道禦令命他回朝寧，宮離夜不為所動，堅持打到了雲州。如今便成了罪狀，被吳越帝拿出來以抗旨不遵的罪名責罰，而宮離夜靜默地受了，禁足在了肅王府。
    楚惜北回到南唐之後，徹底肅清了殘存的世家勢力。世家門閥名頭猶在，卻失了往日的威風。楚惜北采了鄒君浩與公冶源的提議，打算在今年秋季試行一次科舉，稱為秋闈。
    而未至秋季，南唐朝堂就不輕不重地震動了一番，南唐帝偶感風寒，幾日過去竟發展到了病重在床、無法理政的地步。
    所幸楚惜北早就接手了南唐大部分的政事，如此突然的變故也未曾給南唐造成過大的影響。
    戰事的餘溫已然過去，各國一片寂靜祥和之下卻暗潮湧動。
    山雨欲來風滿樓。
    初秋已至。經曆了連日酷暑的南唐都城也涼爽起來，街上的人驟然變得多了起來，除了來往的商販，嬉戲的孩童，更有許多文人官紳、公子小姐上街而來，便是見到滿身江湖氣的武人，一看便是異國之人的商旅也不稀奇。
    南唐的繁華天下皆知，都城自然是能拔地頭籌的。
    顧語一進城門便看花了眼，左看看右看看，看到街邊的糖人也稀奇。這倒也不怪他，以往在江城的時候，他一副乞兒的模樣，凡是商販見了他們這群乞兒都是要開口趕人的，哪裏有機會像這般閑逛。跟著楚惜顏之後也是一路戰亂，街上哪有這樣的繁榮的景象，他自然是看了什麽都稀奇。
    楚惜顏未頂著南唐公主的身份回來，也沒什麽好遮掩的，便隨意陪著顧語看熱鬧了。見顧語眼巴巴盯著賣糖人的攤子，便掏錢出來給他買了最大的那個。
    顧語笑彎了眼睛，露出一顆可愛的虎牙，甜甜地道：“師父真好。”他珍重地捧著手中龍鳳模樣的糖人，小心翼翼地在上麵舔了一口。
    聽得楚惜顏心都化了，爽快道：“你好好玩，想要什麽跟師父說。”
    顧語聞言，黑漆漆的眼睛亮若星辰：“師父，我們去那邊看看！”
    “去吧。”
    南唐的都城夠大，像顧語這樣轉上一天也看不完。
    顧語拉著楚惜顏從南走到北，見到前麵圍了一群人便好奇地跑過去看。
    他興致勃勃地從人群中間鑽過去，卻見隻是尋常的雜耍，興致頓時便沒了。這種雜耍他在江城的街頭看多了，實在不覺得有什麽稀奇。
    他失落地從裏麵擠出來，目光向四周一掃，想找楚惜顏的蹤跡，卻先看到了那一日曾見過的公冶先生。
    公冶源同一個秀美姑娘站在一起，談笑風生。那姑娘穿著一身極漂亮的衣裳。饒是沒見過什麽世麵的顧語也能看出來，那一身綺羅不是尋常的富庶人家能穿得起的。
    他盯著公冶源的身影，心中卻在想，這個人師父好像不太喜歡呢。而且公冶源笑的模樣他也不太喜歡。
    這麽想著，顧語將目光移開，又找了一圈，果然看見了等著他楚惜顏。
    他小跑過去，正想喊一句師父，卻見楚惜顏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顧語立刻閉上了嘴，順著楚惜顏的目光看過去。
    楚惜顏看的正是公冶源和那個秀美的姑娘，看了片刻，她眉頭微蹙，那個秀美女子正是雲蓉公主楚惜穎。
    楚惜穎一向鮮少獨自出宮，大多時候都是跟著楚惜笙一同出宮，像這樣連隨身的宮女都不帶的情況更是少見。
    楚惜顏的眉毛皺得更深了。南唐皇室之中，她隻對楚惜穎掛心，偏偏公冶源又惹上了楚惜穎。
    一個楚惜笙還不夠麽，楚惜顏目露冷意，還是說因為張貴妃失了勢，楚惜笙已經不能給他想要的東西了？
    顧語看見她臉上的冷凝之色，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師父，那人怎麽了？”
    楚惜顏麵色稍霽，低頭道：“沒事，看到了些讓我不太開心的事情。”
    她見公冶源兩人都未曾發現她，便帶著顧語往相反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道：“顧語，你要知道，有許多事情需要智計相助，必要時的確不能心慈手軟。”
    “但是，凡事有所為有所不為。”
    顧語拉著她的手，點頭道：“知道了。”隨即，他又好奇道：“公冶先生做了什麽不可為的事情嗎？”
    楚惜顏道：“肆意踐踏別人的心意，將別人的滿腔愛慕作為可以利用的器具，不可為。”
    最讓她覺得憤怒的，是他所為之事不過是圖一時之樂罷了。
    而那些女子很可能因此搭上一生。
    若是其他人看見公冶源所為還會歎上一句風流，畢竟是真正的有才之人，好些美色也是人之常情，引得公主癡心相隨還稱得上是韻事一樁。
    楚惜顏卻遠不能與那些文人雅客看法一致，對公冶源的做法便更為厭惡。
    她低頭對顧語笑道：“不說這些了，今日本是要放你一次假的，反倒說教了起來。我知道前麵有家店，帶你過去吃。”
    南唐這地方，她還是很熟的。
    喜歡天命不可歸請大家收藏：()天命不可歸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