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墨道：“閣主是覺得子越的身份有問題？”
    楚惜顏道：“這樣一個武學天才肯定是從小就開始培養才能走到今天的地步。他習的武學也不會默默無聞，恰巧，這世間數得上名號的典籍天機閣幾乎全都有。”
    “他師承何人，何門何派一試就出來了。”
    書墨若有所思：“我去試試他？”
    楚惜顏搖搖頭：“你來不行，還是要我來。”隻是今日過後，再想讓子越動手也難了，夏婉瑜肯定會讓子越避開她。
    還是得找個合適的機會才行。正好夏婉瑜說要她在新夏留幾天，正好遂了她的願。
    書墨提議道：“他肯定是隨時跟著夏婉瑜的，不如再將夏婉瑜約出來？隻是機會不太好找，要把夏婉瑜引開。”
    “不，我打算把他單獨引出來。”楚惜顏道。
    書墨不解：“怎麽引？”
    “周青這個人可以用一用。”楚惜顏道。
    “可他是夏婉瑜的人。”
    “但是他看起來就不像是老實的人。”甚至不像是會屈居人下的人，他提起夏婉瑜的口氣，不像是仰望，更像是俯視。
    有哪個臣子會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去評判自己選定的君主的所為？
    楚惜顏站起身，“既然有野心、有嫌隙，就代表他和夏婉瑜之間並不是牢不可破的。周青應該也知道，夏婉瑜有很多手段是毫無顧忌的。他留在夏婉瑜身邊也一定是帶了幾分顧忌。”
    “聰明人就是多疑。”楚惜顏感歎了一句。“有時候這份多疑足以保命，有時候卻會給別人乘虛而入的機會。”
    她對書墨眨了眨眼：“尤其是給我這種人。”
    天色漸暗，夕陽最後的餘暉也褪去，隻留下深沉的夜色。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隻有更夫的聲音回蕩。
    有家客棧的窗戶卻悄悄開了，楚惜顏自窗戶裏輕盈地落下來。
    書墨站在窗戶裏往外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楚惜顏向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很是俏皮地笑了笑。
    “我很快就回來，不用擔心。”楚惜顏用唇形對書墨說道。
    書墨看著她的背影臉色複雜，她倒不是擔心，她對楚惜顏的身手很有信心，這世上怕是還沒有能直接取她性命的人。打不過，她也肯定能跑回來。
    她隻是覺得楚惜顏選擇在這種時候出去，純粹是覺得好玩而已。
    明明能另選一個合適的時間，將周青約出來的。
    書墨搖了搖頭，無奈地笑笑，合上了窗戶。
    楚惜顏的腳步很輕快，她早在第一日的時候就雁城的布局熟悉了一遍，周青的府邸在哪兒她很清楚。
    現在過去，應該可以給他一個“驚喜”。楚惜顏這麽想著，輕輕笑了一聲，聲音落在空曠的街道上，帶著淡淡的回音。
    也許，還能嚇周青一下。新夏的人給她找不痛快，她給新夏的人找些不痛快也是應該的，禮尚往來嘛。
    已近深夜，周府書房的燈卻還未熄。
    燈火搖曳，周青的身影倒影在地麵上，寧靜而專注。
    他今天沒打算睡覺。
    他應了夏承誌，要在三日之內想出一個合適的官製。這個官製要適合新夏，最好比其他三國都要完善，至少不能有明顯的缺點。
    他需要很多的時間去考量，必須夜以繼日。
    好在他現在還足夠年輕，一夜不睡也挺得住。
    甚至，他越思考自己的想法越覺得興奮，毫不覺得疲憊。任誰想到自己提出的東西可以被記載在史書之上，流傳後世，都不會不興奮的。
    “噠、噠、噠……”窗外傳來輕微的敲擊聲。
    周青開始以為是風，沒有去理。然而敲擊聲越來越響，周青從書案前抬起頭，雙眉緊皺：這聲音不像是風，像是有人在外麵敲門。
    他陰沉著臉，將筆放回筆架，快步走到窗前猛地將窗戶打開。
    窗外空無一人，隻有夜風吹進來，拂過周青的麵頰。
    隨即門口的方向，響起來和剛剛一樣的敲擊聲，一下又一下。
    周青盯了窗外一會兒，然後將窗戶大開著，轉身去開門。
    他倒要看看是何人在戲弄他。
    但等他將門也打開的時候，門口卻也空無一人。
    窗戶那邊卻又傳來了聲音，不過這一次不是敲擊聲，而是女子的笑聲。很輕，帶著回音，在深夜裏卻顯得異常的滲人。
    周青這次沒有動。
    書房建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是後院的花園，這是周青的要求。周青對這個地方很滿意，他喜靜，尤其是在沉思的時候，容不得一點打擾，故而他在書房的時候沒有人來打擾他，甚至連他身邊的長隨都不會在。
    周青現在卻對自己的決定感覺到很後悔。他本來是不信鬼神之事的，但是在此情此景之下，他實在很難說服自己外麵忽遠忽近的笑聲是人。
    深更半夜，有個女子跑到他窗外敲窗輕笑，聽起來實在不大可能。相比之下，有個美人敲門自薦枕席倒還有點可能。
    周青深吸一口氣，抬手把門關起來。無論外麵笑著的人是誰，他現在都不想出去看。
    笑聲戛然而止，宛如被他關在了門外一般。但明明那笑聲是從窗戶那邊傳過來的。
    周青的呼吸變得有些重，他覺得手心有些涼，他用力握緊了雙手，然後緩緩回頭。
    窗戶那裏並沒有人，周青輕輕鬆了口氣，也不知究竟是有人在好一些，還是沒有人在好一些。
    他心神稍微定了定，又走到窗戶那裏，打算把窗戶關起來。
    隻是在關窗戶之前，他忍不住又往外望了一眼。外麵是草木茂盛的花園，樹影雜亂，仿佛有人在那之後走動。定睛看過去，卻發現隻是樹枝，哪裏有什麽人。
    楚惜顏站在周青背後，看著他張望的動作和明顯送了一口氣的模樣，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周青剛把窗戶關上，鬆了一大口氣，就聽見自己身後傳來了女子的笑聲，手一哆嗦，差點驚叫出聲。
    他開始忍著不回頭，勸說道：“我與姑娘無冤無仇……”你死肯定不管我的事兒啊，冤有頭債有主，找我幹什麽？
    周青正琢磨著怎麽說服身後的“女鬼”放過他，突然意識到這笑聲有些不對。
    身後的笑聲不是剛剛瘮人的輕笑，而是很輕快的大笑。
    周青冷靜下來，心知他可能被人耍了。
    果然他轉過頭看到有個女子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毫無掩飾地大笑。
    是北梁太子妃，楚惜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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