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外不遠處，子越站在樹下等著她。他盯著樹上跳來跳去的鳥，不知在想些什麽。
    夏婉瑜走過去，臉上是慣有的清冷之色，聲音如若冰雪，悅耳、但是極冷：“等很久了？”
    子越早感覺到她的靠近，隻是等她開口說話的時候，他才轉過身來：“沒多久。”
    原本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今多了幾分沉穩，眉目間的稚嫩褪去了不少。能磨練人的，往往不止是生離死別。
    她好像一直這樣。子越忽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他喜歡的這個人，被別人稱為五小姐的人，他可以叫婉瑜的人。她好像一直都是清清冷冷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無欲無情，眼中隻看得到她的路。
    子越垂下眼眸，他一度以為她也是喜歡他的，至少有點好感。不然為什麽，她為什麽獨對他多了幾分溫柔？
    可惜是真是假，喜歡還是不喜歡，是騙不了人多久的。
    夏婉瑜道：“我要去邊境了。吳越的軍隊打過來了，夏良玉領軍去了前線，但是我不放心。”
    這倒是實話，夏良玉的首戰，她要在旁邊看著，不然還真放心不下。算起來，她還是宮離夜教出來的。
    在曾經吳越的軍帳裏，那個少言寡語的男人指著沙盤，給她講他每一道命令的目的。
    戰神的指導，大概是很多人求也求不來的。可是宮離夜卻恨不得多跟她講一些，隻因為喜歡她盯著他看的眼神。
    子越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戰場上，很危險。”
    夏婉瑜看著他，道：“你不會讓我受傷的，對吧？”
    子越沒有絲毫的猶豫，肯定道：“我會保護你的。”
    夏婉瑜眼中泛起一絲笑意，就算子越不再像以前那樣信她，他還是會保護她的。
    這也夠了，一個宗師的保護還是可以好好利用起來的。
    她柔和地看了子越一眼，輕聲道：“走了。”
    子越看著她的背影，頓了一頓才跟了上去。終究還是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
    陵城。
    楚惜顏對著銅鏡，半邊衣服鬆了下來，露出一小塊瑩白如玉的後背和用繃帶纏繞著的胸口和肩胛。
    她將繃帶慢慢解開，露出曾經看起來有些嚇人的傷勢，如今傷處隻有一道淡淡的粉色，愈合得極好。
    書墨看到傷勢好到這種地步應該很高興，她這幾日一直心心念念，生怕楚惜顏留了疤痕。
    好在楚惜顏的體質好，再加上天機閣的外傷藥，傷處愈合得一點凸痕都沒有。
    楚惜顏看了看傷處，卻又重新把繃帶纏了回去。她的傷已經好了，但是楚惜北應該還不知道。
    這幾日也不知道楚惜北中了什麽邪，沒事就過來坐一會兒，弄得楚惜顏想離開都找不到機會。
    楚惜顏甚至猜測，他就是過來看著她的。
    然而楚惜北卻弄得和真的做客一樣，偶爾還帶禮物過來。楚惜顏念叨一句無聊，下一次他就帶了一副棋過來，陪楚惜顏對弈。
    這些日子下來，堪稱溫柔體貼的好哥哥。
    楚惜顏歎了口氣，她早過了需要哥哥陪著玩的年齡了，她現在隻想離開陵城好嗎？
    想到外麵亂糟糟的局勢，她就覺得頭疼。
    外麵響起敲門的聲音，楚惜顏將衣服拉好，穿戴整齊。她走過去開了門，門外站著的卻是好久未出現的初五。
    楚惜顏轉身坐了回去：“進來吧。”
    初五沉默地走進去，反手關上了門。他低著頭，稟告道：“暗盈樓無事，市井間也沒有關於天機閣的風言風語。尹閣主已經知道了消息，暗盈樓裏麵的人正在轉移。”
    暗盈樓裏麵也不全是天機閣的人，就算天機閣的人撤走了也可以維持，讓人看不出端倪。隻是尹靖萱的身份在哪裏，不太好脫身。
    初五接著道：“尹閣主另挑了位置重建總部，是在曾經的西陵，現在的北梁境內。”
    北梁對西陵的舊土的掌控總是隔了那麽一層，是個重建外閣的好位置。天機閣再如何也是站在北梁這一邊的，總部放在北梁也要安全一些。
    天機閣其他的東西夏婉瑜應該知道的不多，隻要把暗盈樓摘出去就行了。隻要尹靖萱不露麵，就算別人知道她是外閣閣主又能怎麽樣。
    楚惜顏叩了叩桌子，道：“正好吳越對新夏出兵，夏婉瑜沒有功夫做些小動作。”
    她這才想起來問：“吳越打新夏，領軍的是誰？”
    初五答道：“端王宮離思。”
    楚惜顏：“……”
    “宮離思……帶過兵嗎？”
    初五道：“不曾。”
    楚惜顏都不知該說什麽好了：“這是怕夏良玉打不過，專門派宮離思過去給他練練手？”雖說夏良玉也沒打過什麽出名的戰役，但好歹新夏的軍隊是人家練出來的。
    而宮離思基本沒沾手過吳越的軍隊，高下立判。
    更別說新夏還有一個夏婉瑜在，宮離夜打西陵的時候，夏婉瑜可是寸步不離地跟著，要說什麽都沒學到，楚惜顏是不信的。
    “這都什麽時候了……”楚惜顏歎了口氣，愈發地心疼遠在金門的宮離夜。太慘了，本來局勢就不好，吳越帝這群人還隻會拖後腿。
    不過暗盈樓的人撤離總算是個好消息，楚惜顏總算沒有之前那麽急了。
    她揮揮手讓初五下去。
    初五退了出去，沒過多久，書墨走進來，同情地看著楚惜顏：“太……南唐帝來了。”
    現在的南唐帝當然就是楚惜北了。
    楚惜顏覺得頭更疼了，她揉了揉額角，她雖然很喜歡對弈，但是一點也不想在這時候和楚惜北培養兄妹感情好麽？
    楚惜北一天到底在想些什麽啊。楚惜顏歎了口氣，培養感情什麽的，早就晚了好麽？
    可如今還在人家的地盤，楚惜顏也不好讓堂堂南唐帝吃閉門羹，隻得揮揮手讓楚惜北進來。
    誰讓她現在拖家帶口的呢。
    果然，楚惜北是帶著棋盤過來的，他看了眼楚惜顏明顯有些異樣的右肩道：“傷還沒好？”
    楚惜顏道：“快了。”隻是她說完之後就牽動了肩胛，秀眉微微蹙起，怎麽看也不像是快好了的樣子。
    楚惜北道：“好好養著。”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小心暗傷。”
    楚惜顏心裏一時五味具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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