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鄒君浩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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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無法,我等跟隨右相聯名書寫密信,秘密遞入宮中,本來不做希冀。誰料南月公主毫不猶豫向陛下進言,救吳地百姓於疾苦之中……事後亦不求聲名,實乃高潔之人。”
    鄒君浩本已收回目光,聞言眸光一震,平素不起波瀾的眼底掀起一絲錯愕。南月公主插手朝堂的幕後竟是如此嗎?他猜測過南月公主插手朝堂之事非她所願,觀她行事,極為謹慎,定不願多出風波。隻是他猜測多是後宮風波或前朝牽連,不成想是為了吳地百姓開口。
    也是他不曾細看北梁災情,否則當日六皇子開口之時,他便能猜到真相。鄒君浩微微蹙眉,對自己的疏忽生出些許不滿。
    “如今竟被這群趨炎附勢之輩,汙蔑至此!”黃姓男子咬牙切齒,似乎感同身受,除卻為南月公主不平之外,恐怕也是思及自身,情緒頓起。
    右邊的男子連連寬慰,也升起“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這些言官不思進言陛下,隻知洗清自身。如此下去,我北梁……”
    幾句言語之後,右邊的男子神色遲疑地說道:“南月公主當年的確高義,不過此次……事關儲君,她萬不該插手的。”
    “何出此言?”黃姓書生正色道,“後宮與前朝相似,暗潮洶湧。懲戒貪官都需要公主出麵,公主殿下的處境如何,我等又如何得知呢?”
    右邊的男子呐呐,卻依舊有不讚同之意。另一桌卻早有人應合:“公主殿下高義,我等讀書人卻不能與那些庸俗之輩一般,該為公主執言。”
    一時之間,居然好些人起身為南月公主說話,與六皇子之言全然不同。
    南月公主看起來,倒是頗得這些儒生的心。
    樂央正興致勃勃地側耳,見到此景,小聲嘟囔道:“這北梁的儒生倒是與南唐的不同,南唐那群酸腐書生,隻會講些什麽逾矩,違背宗法……”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像是一道驚雷一般炸在了鄒君浩腦海中。
    的確,北梁都城中隨意一茶館,都有人為南月公主正名。
    這是北梁儒生心係百姓,願為折服,還是有幕後之人在挑動絲線,暗暗操縱?
    鄒君浩的手搭在茶杯上。他的手指膚色猶如白玉一般,不帶一絲瑕疵,一看便養尊處優,不曾勞作。他同南月公主一般,不曾為衣食勞作。
    天下百姓供養了他們的衣食住行,而南月公主願意不顧聲名挽救黎民。
    這些熙熙攘攘的儒生,如他一般不曾勞作的世家貴子,隻能被用作這一盤棋局的棋子嗎?
    “公子?”樂央小聲說道,“快中午了,可要用膳?”
    鄒君浩起身,將粗白瓷杯棄在一旁,說道:“走吧。”
    儒生們爭論的聲音被落在了身後,若是隻為棋局中的一枚棋子,那所讀的詩書禮記又作何用處呢?
    臨近午時,自皇宮而出的朝臣紛紛歸家,他們來來往往,各懷心思,有些歸家後閉門不出,有些人卻是急急地奔向自己的靠山——太子出了事,朝堂的局勢要不要變,能不能趁機把不順眼的那幾個踩下去?
    要是萬一中的萬一,太子薨了,那下一任太子是六皇子還是九皇子呢?總要再立一個吧,那他們站好了隊,是不是也能趁風而起啊?
    而有些人,蟄伏其中,伺機而動,等待著能將敵人一擊斃命的時機。
    長街之上,隻偶爾有幾個孩童從街上追逐打鬧,嬉笑間唱著朗朗上口的歌謠:“梧桐宮,鳳凰棲。日月照……”
    樂央探頭探腦地看熱鬧,聽鄒君浩道:“鄒家有一支旁係在北梁落戶,拿上我的名帖去拜訪他們。”
    “公子打算何日去?”樂央慌忙回神,從隨身的包裹中將名帖取出來。公子不常以鄒家人的身份示人,不過行走在外,名帖倒是常備的。
    “今日去。”
    “啊?”
    鄒君浩坐上馬車,清冷的眉眼垂下來:“還不快去?”若是去晚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鄒家是累世簪纓的世家,旁支無數,北梁恰好有這麽一支旁支。
    鄒家這一支是在五十年前來到北梁的,他們在當時北梁的帝位之爭中押對了注,新帝恰巧需要一個沒什麽根基的家族做事,鄒家一時之間成了新貴。
    可惜風水輪流轉,兩朝之後,鄒家也徹底被冷落了。現在隻有三個人在朝為官,顯得淒淒慘慘。鄒家嫡係倒是在南唐風生水起,隻是這一支旁係與嫡係一脈關係甚遠,也無多來往,無權無勢,顯得門庭冷落。
    但今日,鄒家來了一位貴客。
    接到這位嫡係公子的拜帖,鄒思煥匆匆自書房而出,命人準備迎客。
    倒不是他有多重視這位嫡係的公子——當然這也是一部分原因,實在是這位公子來得太匆忙、太沒規矩了些。
    誰剛剛遞了名帖,人就已經到門口了呀?這名帖好似做個樣子,簡直不成體統!
    但鄒思煥還是迎了出來。鄒家在北梁大不如前,他這個家主做得艱難,若是和嫡係能多些來往,多少算個助力。哪怕真有一日,局勢生變,也好重歸故土。
    鄒思煥思慮之間,已讓人開了大門。鄒府門外,隻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一位素色衣衫的年少公子翩翩而立。
    少年公子見他出來,深施一禮,溫潤如玉:“晚輩見過伯父,伯父久居北梁,可還安好?”
    倒是一表人才,鄒思煥微微詫異,幾句客套之後,笑道:“我也多年不見你父親了,幸而今天還能見到你……賢侄怎麽如此匆忙,我草草備宴,恐怕招待不周。”
    鄒君浩也不想如此匆忙,更不想以鄒家子弟的身份露麵,隻是若想插手北梁政事,以鄒家旁係的身份插手再好不過了。
    “晚輩隻是遊曆途徑此地,本不想叨擾伯父。”鄒君浩道,“隻是近日聽聞了些消息,想到伯父久居北梁,或許能用得上。”
    “伯父可有聽聞,太子中毒一案另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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