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身影沒入那裂開的青銅鍾腹，像一滴水墜入錯亂的時光之河。
    七位公主緊隨其後，結界搖晃到極限。
    鍾腹內，時空亂流像被打碎的鏡麵，光與影層層疊疊，連呼吸都帶著扭曲。
    在那片混沌的中心——
    一團赤光緩緩浮現，氣息古老到連空間都為之顫抖。
    黃囊之體，赤若丹火，六足四翼，無麵無目。
    帝江。
    上古時空之神的殘魂。
    還未等林凡出聲，五公主素心猛地悶哼。
    她的臉瞬間失血，身子輕顫，白衣如雪，腰肢仿佛被風一吹就能折斷。
    那份冷清的美，在此刻顯得脆弱得幾乎要碎。
    “素心！”雲裳驚呼。
    她眉心浮現出一道灼亮的符文。
    神魂正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抽離，直奔帝江而去。
    “林凡……我……”素心咬唇，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萬年之約……我必須……”
    她還沒說完——
    林凡抬眸，眸中冷光一閃。
    下一刻，她抬手祭出一個閃爍光芒的方塊法器——那台“遊戲機”。
    “以萬象為引，因果為契！——換！”
    光爆。
    整個鍾腹被無數道奇異符文覆蓋。
    “遊戲機”釋放出的因果秩序吞沒素心，將那股抽離的魂力硬生生反卷。
    “砰——”
    素心踉蹌後退，跌入姐妹懷中。
    她的氣息穩了，眸光重新聚焦。
    劫後餘生的驚惶在她眼中一閃而過。
    而“遊戲機”光芒暗下，外殼裂出幾道細紋。
    這時——
    林凡腰間玉佩一亮，那個器靈小男孩怒氣衝衝地跳了出來。
    “主人！他們不講武德！”他哭喊著，指著林凡，臉漲得通紅，“我潛伏萬年，好不容易讓素心公主簽下魂契！結果她們用這破方塊，一個時辰！把素心給換了！”
    他越說越激動，最後直接坐地打滾，邊哭邊嚷：
    “素心公主的靈魂那麽純淨，我費了多少心才挑中的祭品啊！就差一點！就差一點點！”
    話音一落，空氣瞬間僵住。
    素心的俏臉冷得結冰，其餘幾位公主神色各異——尷尬、慍怒、想打人。
    帝江之靈的身影輕微晃動，似乎也有些想掩麵。
    它的神念沉聲傳來，帶著古老的權威與一絲……無奈：
    “住口！不成器的東西！”
    它怒斥那小男孩一聲，又轉向林凡，聲如洪鍾：
    “是你！——末將帝江，奉女媧大神之命，於此等候。此童行事莽撞，讓諸位見笑了。”
    它停頓片刻，神念掃過素心。
    “魂契既被‘因果秩序’所改，便就此作罷。”
    器靈小男孩“哇”地一聲哭得更大，卻不敢頂嘴，抽噎著化作白光回到玉佩裏。
    帝江之靈繼續傳意：“此地將盡。命定之人，攜吾同行。吾之力，可定時空亂序。”
    那無首六足的巨大，形體收縮，忽成一枚古樸的玉佩。
    玉佩緩緩旋轉，如同快時鍾的齒輪，把時間的餘音刻在薄麵上。
    它向林凡飄去，沒入她袖袍之中。
    玉佩沒入那一刻，天竺舊地的裂隙像被撕開了最後一頁。
    山河崩塌，鍾樓化灰，萬物被吞進無底的虛無。
    “主人，那我怎麽辦——”
    玉佩外，器靈小男孩哭喊，聲音又尖又急。
    帝江之靈的意念冷冷掃過，像幹枯的鍾聲：“愛怎麽辦怎麽辦，以後你沒主人了。”
    小男孩嚎啕，眼淚掛著星光。
    素心伸出玉白小手，聲音軟得像落花：“要不以後跟著我？”
    小男孩板著臉，不情不願地反駁：“我才不跟你，我可是世界大道的掌控者——”
    話音雖強硬，卻被他的顫聲出賣。
    林凡聞言，唇角一挑，冷哼出聲。
    “行。那你自個兒留在這兒，等著和這片廢墟一起湮滅吧。我們走。”
    話落，袖袍一拂，靈息激蕩。她轉身，七位公主隨之騰起。
    “別別別！別啊——！”
    小男孩瞬間慌了，眼淚都快飛出來。
    哪還有什麽大道掌控者的威儀，直接化作一道白光，“嗖”地撲到素心身旁，小手死死抓住她的衣袖。
    “我跟！我跟還不行嘛！”
    他帶著鼻音，語速飛快地補刀，“說好了，是你求我跟的，不是我願意的！”
    素心低頭，睫毛輕顫。
    那雙清冷的眸子裏映出他倔強又滑稽的小臉。
    她唇角微微一彎，淡淡“嗯”了一聲。
    與此同時，腳下大地傳來低沉的崩裂聲。
    天竺舊地徹底失衡，裂隙瘋狂擴張，亂流如海嘯般合攏。
    “走！”
    林凡抬手，星光炸開。
    八道流光卷起長風，拖曳著一抹古老的赤輝，還有一個還在抽噎的小家夥，
    衝出那片正被虛無吞噬的墳場。
    八道流光如倦鳥歸林，衝破扭曲的時空漣漪，輕盈落回浮空山岩。
    流光盤旋散盡，顯露出林凡高挑柔美的身影。淡藍短裙拂過岩麵，裙擺下修長雙腿繃緊一瞬便穩住姿態。她淺綠眸子裏的星輝尚未平息，如同浸了寒潭的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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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七位公主翩然落地，衣袂翻飛間帶著青銅鍾內古老的塵埃氣息。
    她們眉宇間染著疲憊，周身卻縈繞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古老韻律——帝江之靈融入後帶來的、屬於時空本身的沉重質感。
    素心公主雪白的袖擺被一隻小手緊緊攥住。器靈小男孩眼睛紅腫，嘴唇倔強地抿著，試圖維持高傲，卻被偶爾控製不住的抽噎出賣。
    豬八戒小跑著湊過來，目光在林凡曲線玲瓏的身段上打了個轉，尤其在她們周身那層若有若無的時空漣漪上頓了頓：
    “哎呀呀，盟主姐姐可算回來了！這一去兩天，俺老豬等得心急……“他突然刹住話頭，伸長脖子張望，“怎麽空空如也？盟主你們救出來的人呢？“
    林凡尚未開口，孫悟空火眼金睛已落在她微敞的領口——那枚帝江玉佩正貼著細膩的肌膚，散發穩定古老的時空波動。
    “嘿嘿，傻呆子，林晨師妹這次可是收獲不小。“
    就在這時，整個罅隙發出撕裂般的哀鳴。
    “轟——！“
    林凡淡藍裙擺猛地揚起，露出筆直緊繃的腿部線條。
    腳下岩層裂開蛛網紋路，遠處旋轉的雪山轟然傾覆。罡風化作蒼白巨鐮絞碎最後的光亮，粉紅瘴氣濃得嗆喉。
    幾個靈猴雙眼赤紅地抓撓喉嚨，老河伯撐起的水幕瞬間布滿裂痕。
    “管道在消失？“雲裳公主失聲驚呼。
    那些暗紅管道正瘋狂幹癟碳化，如同被抽幹生命的藤蔓劈啪斷裂。
    林凡袖中玉佩發燙。她淺綠眸子倒映著末日景象，清冽嗓音穿透轟鳴：“不是消失，是被回收。“
    罅隙深處傳來遠古凶獸般的歎息，帶著對廢棄工具的漠然。
    所有枯萎的管道都指向那個方向。
    豬八戒兩股戰戰：“俺的老祖宗！這地方真要完了？！“
    無數道星線突然從林凡指尖迸發，精準纏繞住每個生靈的手腕。
    “抓緊我。“
    罅隙開始折疊。
    數百條枯萎的暗紅吸管在她周身瘋狂扭動，如同瀕死的毒蛇組成死亡蓮花。它們幹癟的管壁相互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碳化的碎屑如黑雪紛揚。
    豬八戒抱頭蹲下時，孫悟空火眼金睛灼灼，看見她晶瑩耳垂滲出血珠，但捏訣的纖指穩如冰山——那雙手正在牽引整個崩塌的時空。
    素心公主將小男孩護在身後，雪白脖頸仰起柔韌的弧度。小男孩死死攥著她衣袖，瞪大眼睛看著那些曾經汲取世界的吸管，此刻正像被抽幹汁液的藤蔓般斷裂。
    林凡淺綠眸子裏星軌瘋轉。
    她能感覺到帝江玉佩在發燙，時空之力正順著經脈奔湧。那些枯萎吸管最後傳遞來的畫麵碎片衝進腦海——某個貪婪的意誌正在抽取這個廢棄工廠最後的價值。
    “抓緊。“
    她清喝出聲，淡藍短裙無風自動，貼身的布料勾勒出繃緊的腰線。赤流從她指尖炸開，不是撕裂空間，而是順著吸管枯萎的軌跡強行切入！
    “轟——“
    赤流轟擊在幹癟的吸管叢中，硬生生撕開一道不斷擴大的猩紅缺口。
    “就是現在！“
    七位公主與她同時結印。赤流驟然分化成七道霞光——如同彩虹橋般向前鋪展，瞬間凝成一條橫貫崩潰空間的七彩星辰之路。
    “都上去！“，她發絲飛揚，淡藍短裙緊緊包裹著起伏的胸口。
    七彩心路發出溫潤光暈，托起驚魂未定的眾人。
    幾個踉蹌的凡人被靈猴扶住，河伯撐起最後的水幕護住隊尾。
    孫悟空金箍棒往七彩路麵重重一頓，火眼金睛掃視前後：“這路撐不住太久！“
    仿佛回應他的判斷，整個管道通道開始劇烈收縮。粘稠的內壁向他們擠壓過來，發出令人作嘔的咕嚕聲。
    “老夫助你一臂之力！”
    林凡袖中的帝江玉佩突然爆發出灼熱洪流。
    “嗡——“
    古老時空神力如春水般漫過七彩心路，所過之處收縮的通道詭異地凝滯。不是凍結，而是陷入某種時間循環——不斷重複著收縮前百分之一瞬的狀態。
    器靈小男孩突然從素心袖口探出頭，小臉發白：“主人在強行改寫局部時間軸！快走！這種狀態維持不了三個呼吸！“
    七彩心路驟然加速。
    他們在凝固的時光裏穿行，兩側是定格的粘液滴落、將塌未塌的管壁。
    她耳垂的血珠懸浮在半空，豬八戒張大嘴的表情僵在臉上。
    隻有那條路在移動。
    像針穿過凝固的琥珀。
    第二個呼吸，他們衝出猩紅缺口，重新撞進那片古石鋪砌的流放之路。
    眼前豁然開朗。
    蒼青色的石質路麵無限延伸，兩側是無垠的星空深淵。
    但此刻這條本該永恒寂靜的路上，卻布滿觸目驚心的戰鬥痕跡——
    數十隻天戒之眼殘缺不全地趴伏在路麵。它們純白的外殼布滿裂紋，尾部的鎖鏈寸寸斷裂。有些隻剩下半個頭顱，有些被從中間撕裂，露出內部焦黑的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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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詭異的是那些殘骸的形態：所有傷口都呈現向內坍縮的扭曲狀，仿佛被無形巨口啃噬過。這是反物質湮滅核爆留下的特征——往內吞噬，連殘渣都不多留。
    “抓緊我！“
    林凡的清喝將眾人拉回現實。
    第三個呼吸將盡，帝江玉佩傳來蛛網般細密的碎裂聲。
    凝滯的時間洪流轟然解凍，身後剛衝出的猩紅缺口處傳來管道徹底坍塌的巨響。
    七彩心路在古石路麵上加速飛馳。
    孫悟空金箍棒掃開擋路的天戒之眼殘骸，那具白色外殼瞬間碎成齏粉。
    八戒咂舌地看著沿途景象：“俺的娘誒，盟主想不到，我們來的時候殺了這麽多看門狗！“
    素心公主俯身拾起半截鎖鏈，鎖鏈在她指尖化作光點消散。“這些天戒之眼....原本都是被流放的神靈，也隻是些可憐人罷了。“
    淡藍短裙掠過那具特別巨大的天戒之眼屍體，裙擺擦過向內坍縮的傷口邊緣。
    “快到了。“
    林凡話音剛落，前方路麵那道銀色光縫驟然擴大——兩扇巍峨石雕古門橫亙在前，門扉上刻著早已失傳的星圖，斑駁的紋路裏流淌著時光。
    門柱旁倚著個如殘燭般的老人。
    他提著一盞昏黃的吊燈，佝僂的身軀幾乎要被古舊的鬥篷淹沒。枯瘦的手指穩穩定提著燈柄，暖光在流放之路的寒風中紋絲不動。
    “回來了。“老人抬起褶皺的眼皮，渾濁的眼底映出蜿蜒如長龍的隊伍，最終落在林凡身上，嘴角慢慢扯出個笑紋。
    他的目光隨即滑向她微顫的袖口，語氣突然帶著熟稔的責備：“都這年紀了，還死撐。“
    吊燈微微前傾，暖光如紗籠住林凡袖中那枚正發燙的帝江玉佩。“到了這兒，他們就不會追來了。老家夥，收了神通吧。“
    仿佛聽見老友的呼喚，玉佩光華漸息，溫度褪去，最後隻餘一點溫潤貼在林凡腕間。
    豬八戒湊上前打量老人：“老爺子您是哪路神仙？怎認得盟主身上那寶貝？“
    孫悟空火眼金睛在老人身上掃過，卻隻看到一片朦朧星輝。
    老人不語，隻是提著燈轉身。枯瘦的手掌按在巨大的石門上，門扉發出沉重的轟鳴緩緩開啟，門後透出牛郎星熟悉的曠野氣息。
    在眾人踏過門檻時，他才背對著開口，蒼老的聲音裹著星風：
    “......故人。“
    二字落下的刹那，他提燈的身影在門側漸漸淡去，連同那兩扇巨門一同消散在流轉的星霧中。
    隻有那點暖黃的燈光，還在每個人眼底殘留了瞬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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