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將至。
    幽焰殿的燭火仍盛，笑聲未散。
    牛郎被幾隻小妖灌得東倒西歪，織女一邊扶一邊小聲埋怨；豬八戒笑得滿臉通紅，和女兒國的幾位佳人推杯換盞；
    素心俏臉緋紅，趴在桌邊，眼神迷離地看向林凡，喃喃道：“盟主……我感覺頭好暈……”
    林凡輕笑，伸手將她攙起，語氣溫柔：“走，我帶你回殿休息。”
    說罷，她轉眸望向長公主雲裳：“看好這仙釀——這是從熒光森林傳送來的，摻了點科技與狠活。味兒雖好，可別讓她們貪杯。”
    雲裳聞言，輕笑著接話：“我會盯著她們的。”
    “嗯”林凡最後看了眼，大殿中央翩翩起舞的其餘幾位公主，這才帶著素心轉身離開。
    殿門徐開，熱浪與喧囂被夜風一點點關在身後，隻餘花香與月色相融。
    她的裙擺劃過青石，留下一串青蓮花瓣，步伐輕盈又從容。
    也正此時，遠處傳來一聲低叩——
    “施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一個身披灰袍的道人站在月光裏。
    他形貌極淡，眉間一粒金痣微亮，整個人像風中一縷塵，不帶一絲煙火氣。
    “準提？”孫悟空的氣息從暗處一閃而過。
    但林凡抬手，示意他不必顯身。
    她轉身，唇角仍帶著那份甜靜的弧度：“佛門聖人親至，真是稀客。”
    準提微微合十：“貧道此來，隻為一件事。”
    殿前月光忽然暗了一分。
    “太初老人，已率新天眾攻入炎黃界”
    空氣凝住。
    林凡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凶光。
    她的手仍輕攬在素心纖腰上，指節卻在無意識間緩緩收緊。
    “嗚……”
    素心發出一聲細微的嚶嚀，抬手想拍開那隻越握越緊的手，卻無濟於事。而林凡，根本沒有察覺自己的失態。
    ——炎黃界。
    那是她真正的根。
    是她從凡塵走出的地方，也是她最重要的人所在之地。
    她垂下眼，聲音依舊柔，卻帶著瘮人寒氣：“出手倒是真快……”
    “天道崩壞，眾界混亂，”準提淡淡道，“太初自稱奉天意而行，要讓故土歸一，大道一統。”
    林凡抬眸。
    那雙淺綠的赤光在匯聚，像要燃燒。
    “天意？”
    她輕笑一聲，笑裏無半分溫度。
    “在我看來，不過是有人想重分天地罷了。”
    準提的目光微閃。
    他望著眼前這位“盟主”，那種溫柔的姿態下，藏著的鋒芒幾乎能割破空氣。
    “若我沒記錯，盟主與炎黃界似有舊緣？”
    她平淡的語氣得近乎冷漠。“準提，你是來通告，還是想勸我？”
    準提道人那雙老眼微微一斂，他合十一禮，語氣依舊溫和，卻藏不住那絲探試的鋒芒。
    “太初此行，並非凡戰。炎黃界的本源天柱鬆動，他要借勢開界門，引諸天之氣重鑄佛國。若成，炎黃界必滅。施主與我佛門，也算同舟一命……”
    夜風掠過，花影搖曳。
    兩人的身影被月光拉長，靜靜並立在殿前青石上。
    林凡垂眸，長睫落下一片陰影。
    良久，她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炎黃界——我會去。”
    準提道人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極細微的鬆動。
    “善哉。貧僧告退。”
    林凡未再看他，隻是眼神卻寒得嚇人。
    豬八戒不知何時從暗處探出半個腦袋，捏著一根雞腿，嘴裏還塞著半口肉，含糊嘀咕：
    “我就說嘛，佛祖哪有那麽好心？一會兒誇咱是大善人，一會兒又笑嗬嗬送寶貝。感情是在拿咱當槍使，讓咱替他去和那太初老兒硬碰硬。”
    林凡仍摟著素心，指尖在她腰間終於鬆了一鬆，她抬眼望向夜空，聲音柔，卻裹著冷意：
    “是了。而且——我們還必須得去。”突然，她話鋒一轉，“傳令所有人。整軍聚結，三刻鍾後，開往炎黃界。”
    八戒咽了口肉，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啊？！”
    “什麽，三刻？！”八戒蹦了起來，雞腿都飛出去，“盟主姐姐，我們才剛消停會兒啊！屁股都還沒坐熱呢——”
    林凡轉過身，眼神一點點沉下去。那抹淺綠色在燭光下泛出冷意，像藏著一整個風暴。
    “罅隙中那些新神，你看到了吧。那巨艦旁的屍骸，你也看到了吧。”
    四周一靜。
    八戒咕咚咽口唾沫，不敢吭聲，隻能照做。
    不出半刻，整個九幽疆域開始震蕩。
    轟——
    大地低沉顫鳴，城廓之下的符陣層層亮起，猶如星海在蘇醒。無數魔艦、移動堡壘、巨型裝甲從深淵升空，黑影遮天。
    火焰噴薄，鋼鐵與靈能交織成咆哮的樂章。
    巨型空天母艦破開夜幕，艦身上流動著複雜的靈紋，似乎是遠古陣法與現代科技的融合體。
    艦翼展開，靈能炮塔齊齊轉動，整片天空都被紅光染透。
    地麵上，數以千計的機甲、戰車、符陣炮齊齊運轉，轟鳴聲貫穿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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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牛精立於主控台前，長聲喝道：“調動第三軍、第五軍，全員進入戰備狀態！空天艦隊待命三刻！”
    “遵命！”
    回聲在巨艦之間連鎖回蕩，形成震耳欲聾的怒浪。
    兩頭小牛妖還在酒肆後院劃拳，酒碗還沒碰上，就被突如其來的警報聲震得酒灑滿身。
    “嗚——嗚——嗚——！”
    刺耳的紅光閃爍，他們一臉茫然。
    “咋回事？！”
    “全軍戒備，三刻鍾後出征炎黃界——”廣播的聲音如雷炸開。
    “啥？！又要開戰了？！”
    兩頭小牛妖麵露興奮，還沒回過神，洶湧的人潮已將他們徹底吞沒。
    震耳欲聾的喧囂瞬間灌滿耳膜——金屬甲胄的撞擊、此起彼伏的命令與叫罵，混合成一股原始的、躁動的洪流。
    “快！推開前麵那隊，搶占靠艙門的位置！”一隻布滿鱗片的大手猛地拽過一頭小牛，那妖兵眼中燃燒著血色的興奮。
    “這次右舷三號殲星炮的控製位必須是我的！”一個身披破碎戰甲、滿臉疤痕的老兵捶打著胸甲咆哮，聲如悶雷。
    “滾開！左翼前線空空彈道炮位，必須是我的，誰擋誰死！”
    ……
    甲板上，最後一批傷兵被抬上，機械臂關合，艦門緩緩封閉。
    “嗚嗚嗚……”
    低沉的戰爭號角仍在虛空中回蕩。
    龐大的艦群進入最終出擊序列，整片蒼穹被機械的輪廓和能量流光交織成一張冰冷的戰網。
    艦體腹部的離散電漿引擎驟然啟動。
    億萬道藍焰從矢量噴口噴薄而出，電流在磁暴與力場中翻騰成狂濤。
    引擎的怒嘯低沉到極點，聲音穿過耳膜，震進每個生靈的骨髓，逼得一切喧嘩噤聲。
    反重力矩陣隨之亮起，宛如千層光環疊映。
    空天巨艦，在那片藍白能流中被托起、滑行、躍遷。
    片刻後，整支艦隊化作一道道湛藍光弧，撕裂夜幕，衝入破碎的虛空裂隙。
    風止。光滅。
    隻餘下天地間最後一縷能流，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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