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璆的指尖在全息鍵盤上懸停三秒，最終按下確認鍵。《孫子兵法》的電子墨痕如星河傾瀉，注入艾克斯族主艦的能量核心。
    “你們瘋了？”沈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斷裂的雕刀在掌心劃出血痕，“饕餮紋正在吞噬數據流！”
    主控艙的穹頂突然暗下來。艾克斯族首領的光紋在半空扭曲成痛苦的水母狀，那些流淌著青銅器鏽跡的紋路正從數據庫蔓延而出，像上古凶獸撕開現代文明的鎧甲。陸璆感覺後頸汗毛倒豎——饕餮紋分明是商周祭器上的禁製，此刻卻在反物質引擎表麵遊走，將量子雲啃噬出蛛網般的裂痕。
    “兵者詭道……”沈瑜突然用雕刀在艙壁刻下四個血字。刀鋒與合金摩擦的尖嘯聲中，塔裏木河的投影在全息屏炸開。本該向北奔流的河水竟在虛空中倒卷，裹挾著反物質武器衝向地心。陸璆的戰術目鏡瞬間爆出雪片，他聽見艾克斯族艦隊發出類似陶塤破裂的哀鳴。
    “道德經第二章！”首領的光紋突然尖叫，“道可道非常道——你們在改寫我們的能量矩陣！”
    沈瑜踉蹌著扶住操作台，斷裂的雕刀在掌心紮得更深。陸璆這才看清她手腕纏著發黑的繃帶，那是三個月前在樓蘭遺址被詛咒銅鏡劃傷的痕跡。當時他們從羅布泊鹽殼下挖出的青銅匣，裏麵除了半卷帛書，還有塊刻著饕餮紋的玉璜——此刻正懸浮在主艦核心，將《道德經》的波紋烙進艾克斯族的科技命脈。
    “以柔克剛……”陸璆突然明白過來。他衝向主控台時，整個艙室都在震顫，艾克斯族戰士褪去金屬光澤的皮膚，顯露出類似敦煌飛天的半透明軀體。沈瑜刻在艙壁的血字突然燃燒，青焰中浮現出老子西出函穀關的幻影。
    “停下！你們會引發宇宙熵增崩塌！”首領的光紋開始潰散，像被風吹散的星砂。陸璆卻看見沈瑜在笑，她染血的指尖正按在玉璜中央的饕餮眼上——那是整塊玉器唯一沒有紋路覆蓋的空白處。
    塔裏木河的倒影突然占據整個舷窗。陸璆看見河水裹挾的並非武器，而是無數青銅碎片，它們在穿越大氣層時燃燒成綠色的流星。全球玉礦同時震顫的瞬間，沈瑜割開自己的動脈，將血澆在玉璜上。
    “以血為祭，以魂為契……”她的聲音突然變得蒼老，像是穿越三千年時空的巫祝。饕餮紋在血泊中活過來，張開巨口將艾克斯族最後的能量核心吞入腹中。陸璆被氣浪掀翻時，看見首領的光紋正化作《道德經》的篆字，一個接一個飄向地核方向。
    地球的黎明來得格外漫長。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陸璆發現沈瑜正站在玉礦形成的綠光穹頂下。她的白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而地核結晶的轟鳴聲中，分明夾雜著編鍾的餘韻。
    “你早就知道會這樣？”他抓住她恢複溫度的手腕，觸碰到繃帶下新生的皮膚。
    沈瑜轉頭微笑，眼角卻滑落一滴血淚：“樓蘭古國消失前，最後一位祭司把靈魂封進了玉璜。”她舉起重新愈合的雕刀，刀刃上浮動著饕餮紋與道德經並存的奇景，“現在，該去收拾那些被河水衝散的武器了。”
    地心深處傳來悠長的鍾磬聲，艾克斯族母星的坐標在星圖上徹底消失。陸璆望著沈瑜走向綠光中心的背影，突然想起她總在深夜摩挲的那塊殘簡——上麵用朱砂寫著“柔勝剛，弱勝強，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此刻全球玉礦同時綻放的綠光，像極了老子青牛出關時，函穀關上空盤旋的祥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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