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槿月，是你！”林婉兒終於冷靜下來，她目眥欲裂，雙手扒在牢門上，瞪著蘇槿月，咬牙切齒。
    “大膽，竟敢對宸妃娘娘無禮！”嚴霜上前一步嗬斥！
    蘇槿月抬手，製止嚴霜的責問。嚴霜退到一旁。
    蘇槿月看著林婉兒，眼神並沒有什麽波動。
    她問：“你叫我來，隻是為了和我說這些？”
    林婉兒道：“你從一開始就想好了算計，一步一步誘我入局，看似接納我，實則早已經在心底算好了我的下場。”
    蘇槿月看著她臉上的怒氣，聽著她對自己的控訴。
    緩緩開口：“你的下場，當真是我算計得來的嗎？”
    蘇槿月一邊說，一邊靠近牢門，字字珠璣：“你想攀附皇上的時候，沒有想過失敗會有這樣的下場嗎？你在花著你父親魚肉百姓得來的錢的時候，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下場嗎？
    你在你父親利用職位，欺下瞞上的時候，不勸導他，享受他帶來的奢靡的時候，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下場嗎？
    林婉兒，這樣的下場，究竟是我算計了你，還是你自己的貪欲害了你。
    你父親做的那些事情，你當真一點不知道嗎？
    你身上穿著綾羅綢緞的時候，你父親讓人將那些狀告的人打得血肉模糊的時候，你當真一點不知情嗎？
    你在這甘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耀武揚威之時，你真的以為是百姓們對你父親感恩戴德嗎？”
    林婉兒並沒有因為蘇槿月的話而有所愧疚，反而憤怒更甚。
    她大聲嘶吼：“那又如何，那些賤民，就應該對我俯首，他們該有那樣的下場，人，生來便是三六九等，他們卑賤就該匍匐。
    你這是在做什麽？為他們叫屈嗎？你以為你是誰？你是宸妃，高高在上的宸妃娘娘，在這裏說得冠冕堂皇，你會為他們委身嗎？
    不過是假仁假義，蘇槿月你別在這裏惺惺作態，你以為你能得意多久。
    寵妃，帝王之愛，哈哈哈，真是可笑，我等著看你落得和我一般下場的結果。”
    蘇槿月看著她已然瘋魔卻沒有一點悔改的樣子。
    她其實有些疑惑，林婉兒的反應太過激進，就算她父親被罷官，被下獄，也不該這麽快就自暴自棄啊。
    就像沐夫人，她的表現倒是“正常，”一些。
    不過激進也好，頹廢也罷，如今結局已定，林家怕是逃不掉殺頭之罪。
    至少，以林晉如今被查出的罪證，是逃不掉的。
    蘇槿月最後看了一眼林婉兒，原本以為她是想叫自己來，向自己求情，如今看來還真的隻是為了讓她來看她發瘋。
    如今，回想起初見林婉兒的時候。
    那時候隻覺得她是一個膽大、嬌俏、明媚的女孩，初見是有賞識的。
    畢竟在這教條森嚴的封建社會，這般明媚的女孩太過稀有。
    隻是沒想到這明媚之下，是這般的狠毒。
    蘇槿月不由得想起了月季花。
    她外婆酷愛養月季，秋冬之時會將殺魚的血水和魚腸內髒埋在根兒下。
    她以前不懂，外婆告訴她，月季花是食葷的植物，這些東西會是它最好的營養。
    來年春季，便會花滿枝頭。
    蘇槿月走出牢門，抬頭看了一眼碧藍的天空。
    沒有工業革命前的天，是這般的蔚藍，可這蔚藍之下的人心，卻也不見得皆是鮮紅。
    蕭彥君的處事能力很強，這次出行，帶了不少官員。
    處理一個甘州刺史，綽綽有餘。
    他們離開之時，林晉也被押解入京。
    留了兩位大臣處理剩下的事情，天子鑾駕再次啟程。
    蘇槿月回望甘州［希望這次，甘州百姓能夠遇到一個真正的好官。］
    蕭彥君看向蘇槿月，看著她放下車簾，明知道她在想什麽，還是問道：“舍不得離開？”
    蘇槿月疑惑：“陛下怎會如此疑問，我在這兒又沒有什麽留戀，怎會不舍？”
    蕭彥君道：“看你這表情，還以為你喜歡這邊境之地。”
    蘇槿月道：“這裏的民風淳樸，雖然常年戰事不斷，但是人們從未失去過活下去的希望。”
    蕭彥君眸色微動，他道：“戰爭勞民傷財，最終受苦的還是百姓。”
    蘇槿月緘默，過了一會兒，她從挎包中掏出一個小冊：“陛下！”
    蕭彥君看著她，又看了看她手上的冊子，一邊疑問，一邊接過：“你這又給朕什麽驚喜？”
    蘇槿月沒回答，直到他翻開冊子，目光被冊子上的東西震驚住，才開口講解：“陛下，此為弓弩。
    對比尋常弓箭，易於操作，精度大，射程遠，威力更強。
    批量生產，可以提高軍隊整體的作戰能力。
    羌絨擅長騎兵，若禹朝有此武器，再讓士兵多加練習，那對上羌絨的騎兵，也不必再怕。”
    “這是你設計的？”蕭彥君手上力氣有些重，將手中的冊子捏得有些變形。
    蘇槿月點頭：“是！”
    她沒有再說是在哪本書上看到的，直接承認了是自己所創。
    在她準備將圖冊拿出來之前，便已經決定。
    從前她是想那些東西，並非她所創，雖然這個時代，那些該存在的人都不存在。
    但是在她的記憶裏，那些人是存在的。
    那她仿造出來，不說明出處，便是剽竊。
    別人不知，但她自己知道。
    道德從來不是約束別人，而是約束自己。
    她一直約束自己，不想自欺欺人。
    可是，事有兩麵。
    從前的小打小鬧，她可以說實話，那確實是從書上所得，這個時代所沒有的書。
    就算蕭彥君逼她交出她也交不出的書。
    交不出，也就交不出了，這無甚大事，畢竟她給出的那些設計。
    雖然能夠一定程度改善民生，但是除了鋼鐵，其他的並不能夠動搖國本。
    而如今，這弓弩不同。
    軍隊的戰鬥力直接決定了一個國家的實力。
    畢竟，實力從來不是靠三言兩語決定的。
    弓弩，再加上鋼鐵。
    這兩樣東西，加起來，在一定程度上，是能夠顛覆國運的。
    蘇槿月如何繼續以是在書上看到的作為製作出來的理由。
    那她不交出那書，恐怕便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搪塞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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