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同甫聽到她這話，明顯表情一僵。
    他看著蘇槿月，神情帶著難受。
    “槿月，當初我們……”
    蘇槿月打斷他的話：“沒有當初，也沒有我們。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你再如何緬懷，也不能讓時光倒流。”
    “你後悔過嗎？”陳同甫像是急於求證什麽。
    蘇槿月道：“沒有，當初的選擇是我自己做的，自己做的選擇，不論結果如何，我都認。”
    “你倒是灑脫。”陳同甫說道，語氣裏帶著幾分不甘心。
    蘇槿月深呼吸一口氣，她道：“陳同甫，你同我阿姐和離吧。”
    陳同甫猛然看向她：“你說什麽？”
    蘇槿月重複：“我說你同我阿姐和離吧，你們如今沒有必要再勉強過下去，你去找一個你真正喜歡她，她也真正喜歡你的姑娘。
    你如今已經是一軍之將，不論是條件還是自身，必不會缺女孩子喜歡。”
    陳同甫眼神微亮，神情帶了幾分激動：“槿月，你讓我和槿璋和離，是不是因為……是不是因為……”
    他話沒有說完，蘇槿月已經知道他想說什麽。
    直接截斷他的話：“不是，我說過我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但不代表別人不後悔。”
    “別人？”陳同甫問。
    蘇槿月看著他，認真的說：“是，我阿姐後悔了，你也在後悔。
    既然後悔，就應該及時止步，而不是，繼續磋磨彼此。”
    “槿璋……後悔了……”陳同甫表情恍惚。
    蘇槿月看著他這副樣子，眉頭微皺：“你別說你沒感覺出來。
    如今你已是將軍，縱然和我阿姐和離，也不用擔心影響仕途，我父親並不會因此為難你。”
    “槿月……”陳同甫這回相反，打斷她的話：“你應該知道，我不在乎這些。”
    蘇槿月微愣，很快反應過來，說：“我知道，你的軍功都是自己拚來的，我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你和蘇槿璋的緣分已盡，何必再綁在一起，相互折磨。”
    “緣分已盡，嗬，”陳同甫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扭曲：“我和槿璋緣分已盡，那我和你呢？”
    蘇槿月麵上帶了隱隱的不耐煩：“我說過，我們沒有可能了。”
    陳同甫備受打擊，他看著蘇槿月眼神痛苦：“沒有可能了，緣分已盡，你說什麽便是什麽，當初，你連同我商量一聲都不肯。
    自己便決定了要替槿璋進宮，蘇槿月，你心裏是不是，從不曾有過我？
    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蘇槿月看著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心中煩躁更甚。
    “陳同甫，別再自我感動了，這些年，你放不下的究竟是我還是你自己的執念？”蘇槿月聲音帶著幾分冷淡。
    陳同甫看著她，直言：“我的執念就是你。”
    蘇槿月聽他這樣說，卻不為所動：“是我？那為什麽當初你不追過來？那為什麽你還要和蘇槿璋成親？
    你對我的喜歡真的有你以為的那樣深嗎？
    沒有，不過是當時沒有得到，因為沒有得到，所以成了執念。
    隨著時光的流逝，你在心裏將這份執念不斷的美化。
    美化到後來，讓你自己都深信不疑。
    時不時拿出來感慨，你不過是在自我塑造深情。
    你在心裏告訴自己，你忘不了我，當初沒有挽留，是因為你迫不得已。
    可你追到了境邊，看到了蘇槿璋你就猶豫了，停了下來。
    後來，你又覺得該給蘇槿璋一個交代，所以你和她成了親。
    可是你又覺得這樣做會對不起我，於是，一邊抗拒，一邊後悔。
    弄成現在夫妻不像夫妻，兄妹不像兄妹。”
    “不，我不是，不是這樣……”陳同甫似乎無法接受蘇槿月這般直白的將他的心思看透。
    蘇槿月看著他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說實話，她曾經確實對這男人動了心。
    畢竟長相，家世，性格都很吸引她，很難不讓人心動。
    但兩人的窗戶紙一直沒有捅破。
    蘇槿月是猶豫，要不要真正的融入這個世界。
    而陳同甫顧慮的是蘇槿璋。
    後來，也是在這個花園。
    蘇家女要進宮，不是蘇槿璋便是她。
    蘇槿璋不想進宮，她也不想。
    陳同甫和她訴情，若她成親，便不用進宮。
    蘇槿璋知道了，她帶著滿腔怒氣來和她對峙。
    那是她第二次看到蘇槿璋在自己麵前失態。
    第一次是她怒吼著，讓她把她的妹妹還回來。
    而這一次，她質問著：“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將他們從我身邊都奪走？
    你奪走了我的妹妹還不夠，還不夠嗎？
    他喜歡的應該是我，是我！”
    蘇槿璋拉著她的手臂，指甲狠狠的陷入她的肉裏。
    很疼，但蘇槿月沒有掙紮。
    她看著蘇槿璋發狂的樣子。
    看著她猩紅的雙眼，滿是怒氣和痛苦。
    這個十九歲的姑娘，失去了母親，失去了妹妹，如今又失去了愛人。
    蘇槿月本是無心，但傷害確實已經造成。
    不管是因為什麽，她占了她妹妹的身份，這確實毋庸置疑。
    明明來質問的是她，可是哭得傷心的也是她。
    蘇槿月看著她痛苦的樣子，她知道，她和陳同甫這輩子都不可能。
    就算她不進宮，也不可能。
    她伸手抱住蘇槿璋，這個從來冷靜，強大，睿智的姑娘，此刻也隻是一個小姑娘。
    蘇槿月告訴她：“槿璋，別怕，我不會搶走他，也不會讓你進宮的。”
    再之後，蘇槿月便領了旨意，坐上了前往京都的馬車。
    蘇槿璋騎馬相送，分別之際，蘇槿璋看著她的眼神，愧疚幾乎要實質化了。
    蘇槿月笑著對她說：“阿姐，保重！”
    兩人雙手交握，蘇槿璋的手抓得很用力。
    蘇槿月知道她在想什麽，她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好好過，別委屈自己，也別隻看著那一人。”
    蘇槿月越過她的肩頭，看到了遠處策馬奔來的孤影。
    她沒有留下等，她上了馬車，揚長而去，但她心裏還是留著那麽一點希冀的。
    馬車並不快，她坐在馬車裏，掀開車簾一角，看著那孤影越來越近。
    直到在蘇槿璋麵前停下。
    他下了馬，沒有再追來，蘇槿月放下了車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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