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秦昇回到洛陽之後，恨不得天天待在府裏陪著自己的妻兒，但身處封建時代，有些該遵守的禮法還是要遵守的。
    因此，在他回到洛陽的第二天早上，經過一番齋戒沐浴之後，他還是進宮拜祭了大行皇帝楊廣的靈柩。
    依照大隋禮製，先皇駕崩之後，要停殯二十七日供宗室和大臣祭拜。
    之所以要停殯這麽久，就是為了方便地方上的宗室和大臣回京奔喪。
    哪怕是在二十七天停殯期滿了之後，靈柩也不會立即下葬，而是移至紫微宮的其他宮殿，待過了幾個月的停靈期後之再出殯落葬。
    至於停靈期到底是幾個月，就看太史局那邊測算出來的落葬吉日是哪一天了。
    不過雖然停殯期夠長，但如今隻有秦昇一個封疆大吏回京奔喪，王世充、沈法興、竇建德和杜伏威四人都隻是派使者代表自己進京祭拜。
    在拜祭過楊廣靈柩的時候，秦昇見到了蕭皇後。
    隻是她一身素白孝服，神情很是憔悴，眼角還掛著兩行未幹的淚痕，完全不複往日的雍容華貴。
    待秦昇以女婿的身份拜祭過楊廣的靈柩之後，蕭皇後衝他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回了他的禮。
    由始至終，兩人都不發一言，隻是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
    畢竟蕭皇後要跟秦昇說的話，都隱含在了那封被送去齊國公府的真遺詔之中，她相信秦昇會明白自己的用意。
    秦昇則用眼神告訴蕭皇後，他絕不會為難她的三位皇孫和其他楊姓皇族。
    出了紫微宮後，秦昇並沒有急著回齊國公府，而是轉頭去了裴府。
    雖然楊廣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反悔了，但如果沒有裴世矩的出麵勸說，便不會有第一份遺詔，自己妻子也很難名正言順繼承大隋江山，因此他無論如何都要去當麵好好謝謝裴世矩，順便跟他商量一些事。
    隻是當裴家的人看到他的車駕停在裴府大門外時，整個裴府瞬間亂了套。
    畢竟依照官場上不成文的規矩，登門拜訪同僚這件事也是有講究的。
    一般來說，在正式登門拜訪之前，要提前差人送來一份拜帖，在上麵約好登門時間。
    如果對方收下了拜帖，拜訪者便可以在約定好的時間登門拜訪。
    反之，如果對方退回了拜帖，則說明對方那個時間不方便見自己，或者壓根就不想見自己，自己就不要強行上門了，以免雙方尷尬。
    像昨日秦昇剛一回府，蘇威就不請自來，其實是一種很失禮的行為，如果秦昇將他拒之門外，會讓蘇威成為其他同僚眼中的笑話。
    想不到大家還在議論蘇威昨日的失禮之舉，今日就輪到秦昇不請自來了。
    而裴文楷在得知秦昇到來之後，更是飛一般跑去了祖父裴世矩的書房，氣喘籲籲道：
    “家……家主，你……你真的說……說中了，齊……齊國公真的來了！”
    裴世矩看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裴文楷，麵上雖然平靜如水，但內心的某一扇門卻已經徹底對裴文楷關上了。
    這個孫兒實在是太不穩重了，裴家的未來絕不能托付給他。
    好在自己現在身體還算硬朗，完全有可能重新挑選和培養一個新的繼承人。
    雖然心中這麽想，但他麵上並沒有顯露出對裴文楷的半分失望和不滿，隻是微微一頷首，淡淡說了一句：
    “既然他來了，那就大開中門迎接吧。”
    說罷，便喚來裴府的管家，吩咐他去通知裴家的一眾重要族人，跟他這個家主一起出大門去迎接秦昇的到來。
    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裴府中門大開，裴世矩領著幾十名族人走了出來，上前笑嗬嗬拱手對著等候在門外的秦昇道：
    “齊國公大駕光臨，裴府上下有失遠迎，還望齊國公切莫見怪。”
    他身後的一眾裴氏族人也紛紛跟著向秦昇見禮，有幾名年輕的裴氏子弟麵上更是難掩得意之色。
    畢竟他們也聽說了，昨天齊國公剛一回到東都，納言蘇威就不請自來，火急火燎跑去見齊國公。
    不少大臣聽說了此事，也紛紛想要效仿蘇威去拜見秦昇。
    畢竟誰都預料出來，待丹陽公主楊翎正式登基之後，她的皇夫秦昇才是那個執掌朝中大權之人，此時再不巴結更待何時？
    可很多大臣並沒有蘇威那麽大的麵子，最終都吃了閉門羹，反而淪為其他同僚的笑柄。
    可沒想到那麽多大臣在齊國公府吃了閉門羹，齊國公卻在回京的第二天跑來拜訪他們裴府，足以見對他們裴家的重視，他們身為裴家子弟怎能不感覺麵上有光呢。
    此時的秦昇自然不知這些裴家子弟的心思，隻是笑了笑，當即回了一禮道：
    “裴公言重了，是我貿然到訪，若是有叨擾之處，還望裴公見諒。”
    兩人又在門口寒暄了好一陣，裴世矩才將秦昇迎進府內，將他領去了府上的白鶴堂。
    白鶴堂是裴府專門用來招待貴客的地方，一年難得起用幾次，由此可見裴家對秦昇這位貴客的重視。
    到了白鶴堂之後，其他族人紛紛借口有事，各自離去了，隻留下家主和秦昇兩個人在白鶴堂。
    待其他族人走後，秦昇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明今日的來意道：
    “裴公，既然如今彼此隻有你我二人，有些話我也就開誠布公了，遺詔之事，還得多謝你的鼎力相助。”
    裴世矩聞言放下手中的茶杯，隨後長長歎了一口氣道：
    “實不相瞞，老夫並非是在幫齊國公，而是在幫天下百姓。
    畢竟自從大業七年，王薄在長白山聚眾做亂，天下便紛亂不休，不知有多少百姓因此妻離子散，流離失所。
    如今天下好不容易安定一段時日，老夫實在是不忍心天下戰亂再起，蒼生再受磨難，才決定助齊國公一臂之力。”
    秦昇聽完，一時間也是笑而不語。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明明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還是不忘在自己麵前唱高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