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遠道而來的魏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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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淮的戰事膠著,身在江陵的蕭銑同樣心情焦灼。
    正如秦昇預料的那般,他前腳剛把自己女兒蕭月仙送去洛陽,後腳唐朝的使者武士彠就到了。
    李淵開出的條件不可謂不誘人,說隻要蕭銑答應跟他們大唐結盟,共同對付隋朝,大唐不僅會在合適的時候將當初叛逃去唐朝的叛臣叛將都交還回來,還許諾將來擊敗隋朝之後,可以跟蕭銑平分天下,唐梁兩國以長江為界,結為兄弟之邦,永不相侵。
    果然,蕭銑心動了,他雖然沒有立即同意唐朝的條件,但還是派人去攔截了護送自己女兒去洛陽的車隊,要他們暫時停止北上,留在宛城待命。
    他在觀望,看看自己有沒有東山再起卷土重來的可能。
    當初是因為內訌,導致身邊的大臣和將領競相叛離他而去,他一時心灰意冷,便接受了叔父蕭瑀的勸告,同意歸降隋朝,並將女兒蕭月仙嫁給秦昇。
    可如今若是唐朝願意與他聯手,情況可就大不一樣了。
    隻要他們兩家勠力同心,互為犄角,哪怕是不能擊敗隋朝,至少也能保全自己,形成三足鼎立之勢,不比自己下半生在東都洛陽做一個囚徒強?
    作為一個曾經自立為王之人,在體驗過生殺予奪的無上權利之後,他已經很難再願意屈居於人下了。
    因此,哪怕隻有一線希望,他也想搏上一搏。
    但他也不想把事情做絕,徹底斷了自己的後路,因此他並沒有讓人將女兒蕭月仙帶回江陵,反而讓她暫時留在宛城,以此來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若是之後的形勢有利於他們,那他之前跟叔父蕭瑀約定的婚約自然也就作廢了。
    相反,若是之後的形勢朝著對他們不利的方向發展,他便立即履行之前跟姑父蕭瑀說好的婚約,將自己的女兒蕭月仙嫁給秦昇。
    至於如何判定形勢有不有利於他們大梁,就看江淮的戰事如何發展了。
    雖說他也不看好王世充和沈法興能成大事,可若是隋軍最終雖然擊敗了叛軍,但自身同樣元氣大傷,那他們和唐朝的機會不就來了。
    可他還沒有等來江淮戰場的最新戰況,卻等來了大隋朝廷的使者,禦史大夫魏徵。
    雖說蕭銑早就想到自己遲遲沒有將女兒送去東都,秦昇一定會派使者來興師問罪,但他沒想到魏徵這個使者會來得這麽快。
    好在他早就想好了說辭,若是魏徵追問起,便說自己女兒身嬌體弱,半路上突然病倒了,隻能暫且留在宛城養病,待她的病一好,自己便立即派人護送她去東都。
    可奇怪的是,魏徵在見到他之後,卻絕口不提蕭月仙之事,隻是代表大隋朝廷給他送來了不少禮物,同時還給他帶來了一封蕭太後的親筆信。
    信的內容也沒有什麽特別,隻是蕭太後以姑母的身份勸他認清形勢,盡快歸順朝廷,否則一旦棋錯一著,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到時候哪怕自己這個姑母也救不了他。
    看過蕭太後的信之後,蕭銑總算是明白了秦昇的用意。
    無非就是如今隋朝的重心都在平定江淮之亂上,無法出兵荊襄,又擔心自己會倒向隋朝,便讓蕭太後出麵打起了親情牌,想要以姑侄之情勸說他歸降隋朝。
    雖說蕭銑一直很感激蕭太後當年對他的提攜,但感激歸感激,作為一代梟雄,在軍國大事上他不可能感情用事。
    因此,在看過蕭太後的書信後,他並沒有立即表態,隻是不動聲色笑著問魏徵道:
    “魏大夫遠道而來辛苦了,隻是不知在魏大夫臨行前,蕭太後那邊可還有什麽叮囑?”
    “叮囑?”
    魏徵聞言不由微微一怔,隨即輕輕搖了搖頭,笑笑道:
    “梁王說笑了,在下一個外臣何德何能,敢得太後叮囑。
    隻是恰巧朝廷派在下出使荊襄來見梁王,蕭太後不知從哪裏得知此事,便派身邊一名宮人來見在下,托在下給梁王帶一封信,除此之外哪裏還有其他什麽叮囑。”
    蕭銑暗暗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什麽。
    魏徵的回答也在蕭銑的意料之中,畢竟自己身份敏感,蕭太後也不好對他這個外臣多說什麽。
    隨後,蕭銑以接風洗塵為名,特意在梁王宮設宴招待了魏徵。
    魏徵盛情難卻,隻得恭敬不如從命。
    宴席上,在蕭銑的授意下,其他梁國大臣和將領頻頻舉杯向魏徵敬酒,一副不將魏徵灌倒誓不罷休的架勢。
    可魏徵似乎並不知道蕭銑的用心,對其他人的敬酒來者不拒,很快就滿麵通紅,有了幾分醉意。
    眼看時機已到,蕭銑和在場的其他人便開始頻頻向魏徵套話,顯然是想從他口中套問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來。
    可魏徵人雖然已經喝得半醉,可腦袋卻還完全沒有糊塗,任憑蕭銑和其他人如何套問,他都能回答得滴水不漏。
    眼看他們一群人輪流問了半個晚上,也沒能從魏徵口中問出什麽有用的信息,蕭銑無奈隻能放棄,以魏徵不勝酒力為由,吩咐宮中侍衛送魏徵去驛館歇息。
    隻是他留了一個心眼兒,因為唐朝的使者武士彠住在西城的驛館,他便安排魏徵去入住東城的驛館,以此來將他們二人給錯開,避免他們二人相見,引發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不多時,蕭銑的侍衛便將魏徵送去了城東的驛館,並將他扶到床上躺好,才回去跟蕭銑複命。
    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前腳剛走,剛才還醉得如同一灘爛泥的魏徵便立即從床上坐起來,還吩咐自己的書童給他倒一杯水,再拿來一個痰盂。
    書童雖說有些不明就裏,但還是依命給魏徵倒了一杯水,還拿來了一個痰盂放到他腳下。
    魏徵喝下一大口水,卻沒有吞下,反而在漱了漱口之後,便將口中的水都吐到了痰盂裏。
    書童注意到痰盂中的水裏麵竟然混合有不少血水,立即忍不住驚呼一聲道:
    “先生,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會出這麽多血。”
    “大驚小怪!”
    魏徵輕輕搖了搖頭,隨即冷笑一聲道:
    “蕭銑讓人灌我喝下了那麽多酒,我若是不頻頻咬破自己的舌頭,恐怕早就被他們灌倒,什麽該說不該說都說了個精光。
    算了,不說這個了,你這幾天幫我做一件事?”
    書童也不再多問,隻是重重點了點頭道:
    “請先生吩咐。”
    魏徵起身離開床榻,走到朝西的窗戶前,輕輕推開窗子,看著西麵的方向,悠悠開口道:
    “很簡單,我要你從明天起幫我盯死城西的驛館,一旦看到偽唐使者武士彠去梁王宮見蕭銑,你就立即來告知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