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後的十幾天時間裏，隋鐵聯軍一路高歌猛進，勢如破竹，在接連擊敗了幾個拱衛王庭的東突厥部族之後，終於出現在了東突厥王庭的北麵。
    毗伽可汗自知這場決戰關乎到他們東突厥人的生死存亡，幾乎是集結了一切自己所能集結到的兵馬，兵力達到了十二萬之眾。
    雖說此時東突厥人的兵力是隋鐵聯軍的兩倍還多，但正如李靖跟鐵勒人說的那般，經過一個漫長的冬天之後，這些東突厥將士和他們的戰馬都消瘦了不少，戰鬥力自然是大打折扣。
    除此之外，隨著大軍的集結，東突厥的糧草和兵器都開始出現了短缺，對軍心和士氣的影響無疑是致命的。
    再看對麵的隋鐵聯軍，雖說兵力不如他們，但兵精糧足，連戰連捷，士氣異常高昂，大有一戰定漠北的氣勢。
    正是考慮到如此種種，毗伽可汗知道此時決戰對他們東突厥人很是不利，取勝的希望更是渺茫。
    哪怕是最後勝了，必然也是慘勝，不知有多少年輕的勇士要戰死沙場，他們東突厥至少要十幾年時間才能徹底恢複元氣。
    正因如此，在決戰前夕，毗伽可汗派自己的弟弟阿史那結社率前往聯軍大營見主帥李靖和三位鐵勒可汗，希望雙方可以罷兵言和，化幹戈為玉帛。
    為了顯示他們東突厥的誠意，阿史那結社率甚至帶來了五花大綁的唐朝使臣唐儉。
    雖說他們東突厥去年年底剛和唐朝秘密訂立了盟約，可如今他們東突厥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自然再也顧不上什麽盟友不盟友的了。
    但毗伽可汗也知道區區一個唐儉是不可能讓隋鐵聯軍退兵的，因此他讓自己弟弟阿史那結社率帶來了一份可謂是屈辱到極點的條件。
    那就是他們東突厥願意與鐵勒人共治大草原，同時放棄於都斤山一帶的廣袤草場，將部族東遷到他還是突利可汗時的牙帳附近。
    聽完阿史那結社率提出的條件，李靖未置可否，隻是看向帳內的三位鐵勒可汗，沉聲詢問他們道
    “不知三位可汗對此怎麽看？”
    “李將軍，我覺得我們可以接受阿史那什缽苾的條件！”
    李靖話音未落，回紇可汗菩薩便毫不猶豫第一個站出來主張接受東突厥人的條件。
    畢竟在三位鐵勒可汗中，他是最不想打這場決戰的人。
    既然如今毗伽可汗阿史那什缽苾為了保全部族，願意主動讓出大草原上最豐美的草場，他們何不順水推舟，接受東突厥人的條件，避免他們鐵勒人流更多的血呢？
    李靖聽完菩薩可汗的表態，依舊未置可否，隻是又看向契苾可汗哥楞和薛延陀可汗夷男，淡淡追問他們道
    “不知兩位可汗又是怎麽看？”
    哥楞可汗和夷男可汗雖然遲遲沒有表態，但他們眼中的異動已然暴露了他們二人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畢竟他們兩個部族之所以願意出兵跟隋軍一起攻打東突厥，除了看中懷仁可汗的名號，想要成為新的草原霸主之外，又何嚐不想為自己的部族奪取更多更好的土地呢！
    如今毗伽可汗又是願意與他們鐵勒人共治大草原，又是願意讓出於都斤山一帶的草場，顯然在某種程度上已經達成了他們出兵攻打東突厥人的目的。
    既然如此，似乎接受東突厥人的求和條件，雙方就此罷兵言和也不是什麽不可接受的事。
    隻是他們二人想知道，如果他們聯軍選擇接受毗伽可汗的求和條件，那懷仁可汗的名號最終會落到誰的頭上。
    正是出於這番顧慮，他們二人雖然對東突厥人的求和條件很是心動，卻沒有對此做出任何表態，隻是很有默契一齊對李靖道
    “一切願聽李將軍安排。”
    聽完哥楞可汗和夷男可汗似是而非的回答，李靖依舊沒有急著表態，隻是看向阿史那結社率，淡淡問了他一個問題
    “元魏廢帝元年正月，你的祖先土門可汗率軍在懷荒以北大敗柔然大軍。
    當時柔然可汗阿那瑰派使臣去跟土門可汗求和，願意跟突厥人共治大草原，但土門可汗並沒有同意，依舊堅持要滅了柔然。
    柔然可汗阿那瑰最終在絕望中自刎身亡，其子庵羅辰率領殘餘部眾南下歸附了高齊。
    我想知道的是，當年你的祖先土門可汗為什麽不接受柔然人的求和呢？”
    阿史那結社率聽完麵色不由大變，嘴巴張張合合了多次，還是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倒是哥楞可汗和夷男可汗率先回過味來，很快就聽出了李靖的言外之意。
    當年土門可汗為什麽不肯接受柔然人的求和，還不是想趁著柔然人最孱弱的時候斬草除根，徹底斬斷他們將來卷土重來的可能，永絕後患。
    同樣的道理，如果他們鐵勒人這次鬼迷心竅，接受了東突厥人的求和，等到東突厥人恢複了元氣，跟他們鐵勒人為了爭奪草原霸主的地位必然會有一戰，那時候隻怕死在突厥人刀下的鐵勒勇士隻會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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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還不如趁著如今東突厥人最虛弱的時候窮追猛打，一舉滅了他們，永絕後患。
    想到此處，夷男可汗便第一個轉變了態度，對著李靖慷慨道
    “李將軍，你們中原不是有一句話叫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嗎？
    既然我們如今已經打到了王庭附近，就絕不能給東突厥人任何卷土重來的可能。”
    “夷男可汗說得沒錯！”
    哥楞可汗也跟著站起來表態道
    “我們鐵勒人與突厥人之間的仇恨隻能用鮮血來清算，就讓我們兩邊的將士明日用彎刀和弓箭做個徹底的了斷吧！”
    菩薩可汗看了看夷男可汗，又看了看哥楞可汗，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但顯然也是默許了他們二人的話。
    既然三位鐵勒可汗都不願接受東突厥人的求和，李靖也不再客氣，當即命人將阿史那結社率這個使者“請”出了聯軍大營。
    至於他帶來的唐儉，李靖並沒有讓阿史那結社率帶回來，而是打算在此戰過後將他押回中原，交由大隋朝廷問罪處置。
    隻是當他命人將唐儉壓下去之時，唐儉卻突然衝在場的三位鐵勒可汗大喊道
    “你們一旦幫隋朝滅了東突厥這個心腹大患，你們鐵勒人便沒有了任何利用的價值，下一個他們要滅的就是你們鐵勒人了！”
    唐儉說完之後，李靖神情依然沒有變化，隻是揮了揮手，示意士兵將唐儉押出去。
    哥楞可汗和夷男可汗也沒有將唐儉的話放在心上，畢竟隋朝之後還要依靠他們鐵勒人來間接統治大草原，因此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對他們鐵勒人下手的，除非漢人能取代他們這些草原部族在大草原上放牧牛馬。
    隻有菩薩可汗一顆心猛然一沉，心中越發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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