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心淵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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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餘燼低語
紫霧散盡的刹那,張雲軒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他顫抖著抬起手,發現掌紋間遊走著幾不可見的紫絲——像活物般隨著呼吸明滅。昨夜鎖龍淵的腥風血雨、方才魔影的猙獰咆哮,此刻都化作耳鳴般的嗡響在顱腔內回蕩。
"這不是結束..."他盯著骨笛上那滴銀白龍血,忽然想起敖清消散前龍瞳裏凝固的哀傷。那種哀傷他現在讀懂了——是明知必死仍要赴難的決然,是縱身躍入深淵前最後的回望。
王若蘭的指尖輕輕搭上他手腕。她的指甲縫裏還殘留著玉簫斷裂時的木屑,掌心卻溫暖幹燥。"你的金丹..."她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什麽,"還在被侵蝕嗎?"
張雲軒內視丹田,隻見原本澄澈的金丹表麵爬滿蛛網般的紫紋。更可怕的是,當他嚐試驅除這些紫紋時,心底竟湧起詭異的愉悅感——仿佛那侵蝕本身帶著甜美的誘惑。
"它在騙我。"他突然攥緊劍柄,金屬棱角陷入掌心的疼痛讓他清醒,"這些魔氣會模仿人的快感..."
二)暗室密談
殘破的祭壇下,天璿子正在用銅錢布設隔音陣。七枚銅錢懸浮成勺狀,每枚都刻著不同的星象符文。張雲軒注意到師父布陣時左手總不自然地蜷縮——那是昨夜被魔氣腐蝕的後遺症。
"三十年前..."天璿子突然開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和天璣在鎖龍淵底見過同樣的紫紋。"
銅錢突然齊齊震動,投下的光影組成一幅模糊的畫麵:年輕時的雙子劍修站在深淵邊緣,腳下是沸騰的紫黑色霧海。霧中隱約可見半截龍屍,腐爛的鱗片間嵌滿紫色晶簇。
"當時我們以為那是魔氣結晶。"天璣子用劍尖撥弄著骨笛,銀白龍血在劍鋒上拉出細絲,"直到今天看到敖清的逆鱗..."
王若蘭突然打斷:"清微師叔心口的龍鱗是哪來的?"她摩挲著懷中逆鱗,"這明明是敖清..."
"因為世間本就有兩條龍。"白衣人的聲音從陰影裏浮出。他這次沒戴麵具,露出的卻是清微真人的臉,"一陰一陽,就像..."手指劃過天璿子和天璣子,"雙子星。"
張雲軒突然感到金丹劇震。那些紫紋瘋狂扭動,在靈脈中掀起滔天痛楚。他咬破舌尖才忍住沒慘叫出聲,卻聽見王若蘭悶哼一聲——她的耳垂正滲出紫色血珠!
三)雙生之秘
"他們在共鳴。"白衣人伸手按在兩人百會穴。張雲軒隻覺一股清流灌頂而下,暫時壓住了紫紋的躁動。恍惚間,他看見王若蘭眼底閃過同樣的銀光。
天璿子捏碎一枚銅錢,銅屑在空中組成新的畫麵:兩條巨龍在雲端纏鬥,一銀一金,龍角碰撞迸發的不是火花而是紫色晶雨。更驚人的是,銀龍右角與金龍左角竟有著完全對稱的斷痕!
"所以敖清是..."王若蘭的指尖無意識描摹著逆鱗紋路。
"陽龍轉世。"白衣人點頭,"而陰龍殘魂,就是鎖龍淵鎮壓的魔源。"他突然劇烈咳嗽,虛影般的身體閃爍不定,"現在陰龍借魔種重生,需要陽龍..."
話音戛然而止。眾人驚覺四周銅錢陣不知何時已爬滿紫紋,天璣子一劍劈去,銅錢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它在監聽!"天璿子暴起結印,剩餘銅錢同時炸裂。飛濺的金屬碎片中,張雲軒分明看到每片都映著不同的眼睛——有人類的,有妖獸的,還有...豎瞳的龍目!
四)心魔具現
夜風突然變得粘稠。王若蘭發現自己的影子正在拉長變形,影子裏緩緩站起另一個"自己"。這個黑影王若蘭穿著她初入玄音閣時的練功服,嘴角卻掛著從未有過的惡毒笑容。
"終於見麵了。"黑影的聲音像無數根針在耳膜上刮擦,"你以為斬斷過去就能..."
張雲軒的劍穿透黑影胸膛,卻像刺入濃霧般毫無實感。黑影譏笑著化作紫煙,又在三步外重組:"心疼了?可惜你連自己的心魔都——"
話音未落,真正的王若蘭突然吹響斷簫。沒有曲調,隻有一個持續的低音。這聲音讓黑影瞬間扭曲,像被無形的手攥住咽喉。更驚人的是,張雲軒丹田的紫紋也隨音波劇烈抽搐!
"音律克魔..."黑影在消散前獰笑,"但你敢用完整版的《鎮魂歌》嗎?那會喚醒你親手..."
斷簫聲戛然而止。王若蘭臉色慘白,唇上咬出的血痕觸目驚心。張雲軒想上前,卻被她眼底驟然湧起的恐懼釘在原地——她在怕什麽?怕心魔未盡的威脅?還是怕...他?
這個念頭比任何魔氣都更具侵蝕性。張雲軒突然意識到,自青石鎮相遇以來,他們始終默契地避開某些話題。比如王若蘭偶爾驚醒時的冷汗,比如她總在血月夜獨自練的那支從未吹完的曲子...
五)裂痕初現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濃稠。眾人退守到半塌的石殿內,天璣子用劍氣在殘牆上刻下防護陣。每一筆都帶著分神期劍修的淩厲,可陣紋完成瞬間就會爬滿紫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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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用的。"清微真人癱坐在斷柱旁,心口龍鱗已變成汙紫色,"魔種在利用我們的靈力反哺自身..."
張雲軒抱劍靠在窗邊。從這個角度能看到東方天際泛起的魚肚白,可那微光反而讓殿內陰影更顯猙獰。他聽見王若蘭在身後整理斷簫的聲響,布料的摩擦聲裏偶爾夾雜幾不可聞的顫抖。
"若蘭。"他終究沒忍住轉身,"《鎮魂歌》是..."
玉簫碎片從她指間滑落。月光透過殘窗照在她臉上,張雲軒這才發現她滿臉淚痕。不是恐懼或悲傷的淚水,而是生理性的淚湧——就像身體在抗拒某種極端的痛苦記憶。
"我十歲那年..."她聲音輕得像羽毛,"用這支曲子超度了整個村子。"
石殿突然死寂。天璿子畫陣的手停在半空,連清微真人都睜大了眼睛。張雲軒的劍"鐺"地砸在地上,他想起青石鎮那些被王若蘭超度的屍體,想起白衣人說"淨化時要想著最快樂的回憶"...
"是魔瘟。"王若蘭機械地撿著碎片,"師父趕到時,全村隻剩我還清醒。"她突然抬頭,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但我現在懷疑...當時真的沒有幸存者嗎?"
六)記憶迷宮
這個問題像把鈍刀紮進張雲軒腦海。他突然看見幻象:年幼的王若蘭跪在屍堆中吹簫,身後有個模糊的人影正悄悄爬走...畫麵閃爍幾下,變成鎖龍淵底司空晦的獰笑:"你們才是鑰匙!"
"是記憶篡改!"他猛地抓住王若蘭肩膀,"陰鬼宗擅長這個!青石鎮、鎖龍淵、還有你村子..."
天璣子突然劍指窗外:"看影子!"
晨光中,所有人的影子都筆直朝向西方。不是自然光照形成的角度,而是像被什麽牽引著,齊刷刷指向玄天宗方向!更詭異的是,這些影子正在地麵緩緩爬行,如同活物遷徙。
"它在召集宿主。"白衣人虛影淡得幾乎透明,"當所有影子匯聚..."
清微真人突然暴起,九霄環佩發出刺目強光:"是《黃泉引》!當年玄天宗就是用這個抽幹龍脈..."她突然僵住,七竅流出紫黑色黏液,"原來...我們才是..."
話未說完,老道姑的身體像沙塔般崩塌。不是魔化的潰散,而是字麵意義上的風化——她的道袍空空蕩蕩落在地上,裏麵隻剩一捧灰白色骨灰!
七)破曉抉擇
骨灰中有什麽在閃光。王若蘭撥開灰燼,撿起半片龍鱗——與她懷中逆鱗能嚴絲合縫拚成完整的一片。當兩片龍鱗相觸的瞬間,整個石殿劇烈震動,眾人影子突然直立而起!
"沒時間了。"白衣人化作流光沒入骨笛,"要麽現在淨化魔種,要麽..."
張雲軒看向王若蘭。她唇上的血痕已經凝固,眼裏卻燃著他從未見過的決絕。那種眼神讓他想起墜崖時抓住的樹根,想起暴雨夜指引方向的閃電——是絕境中最原始的生命力。
"《鎮魂歌》全篇。"她將兩片龍鱗按在斷簫裂口,"加上你的星河劍氣。"
天璿子突然割破手腕,血線在空中凝成符咒:"無極宗秘傳,星隕灌頂。"老人目光掃過天璣子,"師弟..."
天璣子大笑三聲,並指刺入自己眉心:"孿生雙子,同源同歸!"一道純粹白光從他天靈蓋湧出,灌入張雲軒頭頂。
難以形容的劇痛中,張雲軒看見王若蘭開始吹奏。這次不再是殘章斷句,而是完整如江河的《鎮魂歌》。音波具象成千萬條鎖鏈,每根鎖鏈都纏繞著星光,而星光深處...
是兩條糾纏的龍影。一金一銀,一陰一陽,在音律與劍氣的洪流中翻滾掙紮。當樂曲進行到某個轉折點時,王若蘭突然看向張雲軒。那一眼包含太多:恐懼、歉意、還有某種近乎解脫的期待。
張雲軒福至心靈,將全身劍氣逆轉入經脈。靈力洪流衝碎丹田紫紋的刹那,他聽見心底響起鎖鏈崩斷的聲音——那是什麽時候被種下的禁錮?誰在他記憶裏動了手腳?
可惜來不及深想了。王若蘭的簫聲已至高潮,兩片龍鱗迸發出太陽般的強光。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瞬,張雲軒恍惚看見光芒中有隻手伸來...
溫暖幹燥,帶著玉簫的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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