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校尉那堪比攻城錘的“破層”方式，帶來的不僅僅是物理上的破壞，更是心理上的震撼。
    “莽夫！”雲逍暗暗吐槽！
    “砸壞了建築倒是其次，嚇壞了姐姐們咋辦”。
    “老大沒有憐香惜玉之心，怪不得沒聽說過他有娘子！”
    當那直徑數尺的大洞出現在二樓地板也就是一樓大堂的天花板）上，伴隨著石屑木塊劈裏啪啦往下掉。
    整個怡紅院大堂徹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樓上隱約傳來的、更加激烈的打鬥聲和石校不定時的怒吼，如同沉悶的背景音。
    剛才還驚慌失措、試圖逃竄的客人們，此刻都僵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頭頂那個不斷擴大的窟窿，以及偶爾從窟窿邊緣閃過的、快到模糊的金色或灰色身影。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這……這真的是人類能造成的破壞嗎？
    鎮魔衛……都是這麽辦案的？！
    那些平日裏見慣了風月場麵、自詡閱人無數的姑娘們，這會讓也不淡定了。
    就連那位身經百戰、八麵玲瓏的老鴇，此刻也收起了臉上所有虛假的笑容，麵色凝重地看著頭頂的窟窿，眼神深處閃爍著肉痛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她很清楚，能在京城開這麽大一座銷金窟，背後沒點靠山是不可能的。
    但鎮魔衛不同，這是一個連皇親國戚、朝廷大員都輕易不敢招惹的特殊衙門。
    今天這樓被拆了，固然損失慘重，但如果真惹惱了這幫煞神，恐怕損失的就不僅僅是銀子了。
    雲逍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那點因為樓被拆了而產生的肉痛感，稍微被一種奇特的、類似於“狐假虎威”的微妙爽感所取代。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一些.
    畢竟現在他是現場唯一的“官方代表”，不能露怯，“各位稍安勿躁。剛才說了，我們是鎮魔衛，正在緝拿一名極其凶惡的……嗯……采花大盜！對！就是采花大盜！”
    他臨時改了口。直接說妖怪，怕嚇壞這些普通人，引起更大的恐慌。
    “采花大盜”這個詞雖然俗了點，但至少更容易被理解和接受，而且聽起來……嗯，好像也挺符合青樓這個場景的？
    “那賊人武功高強，還會些邪門歪道的法術，極其危險！”雲逍繼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表情嚴肅，“我們石校尉神勇無匹，正在樓上與他激戰！為了大家的安全，還請各位暫時留在原地，不要亂跑，以免被誤傷！等我們拿下了賊人，自然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他這番話，軟中帶硬，既安撫了眾人情緒，又用“誤傷”小小威脅了一下，順便還把拆樓的鍋甩給了“激戰”和“賊人”。完美！雲逍在心裏給自己點了個讚。
    果然，聽他這麽一說，原本有些騷動的人群安靜了不少。
    雖然還是害怕，但至少沒那麽慌亂了。
    “采花大盜”總比“妖怪”聽起來安全點，而且鎮魔衛的大人親自出手，應該……很快就能解決吧？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如月的聲音，如同冰泉滴落，突兀地在他耳邊響起：
    “采花大盜？”
    雲逍一個激靈，差點沒跳起來！是蘇靈韻！她什麽時候下來的？！
    他猛地轉頭，隻見蘇靈韻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大堂的另一側陰影處，依舊是一襲青衣，不染塵埃，仿佛剛才那場驚天動地的垮塌與她毫無關係。
    她臉上依舊蒙著麵紗，看不清表情，但那雙清澈如秋水的眸子正淡淡地看著他，眼神裏似乎……帶著一絲揶揄？
    “蘇……蘇姑娘！”雲逍嚇了一跳，連忙小跑過去，壓低聲音，“您怎麽下來了？樓上……”
    “石校尉他們暫時占了上風，那妖物在做困獸之鬥。”蘇靈韻語氣平淡地解釋道，“我下來看看有沒有別的出口，順便……聽聽你這位‘鎮魔衛大人’的高見。”
    雲逍老臉一紅。得，自己剛才那番胡謅八扯，全被這位仙子姐姐聽去了。
    “咳咳，那個……權宜之計，權宜之計！”他尷尬地笑了笑，“跟普通百姓解釋妖怪太麻煩，容易引起恐慌。說采花大盜，他們比較容易接受……”
    蘇靈韻不置可否，隻是目光轉向那位正小心翼翼挪過來的老鴇：“你剛才……似乎在向他問話？”
    老鴇被蘇靈韻那清冷的氣質和深邃的目光看得心頭一顫，連忙躬身行禮：“這位……仙子……不敢不敢，是這位官爺在詢問小婦人一些事情。”
    她雖然不知道蘇靈韻的身份，但光憑這氣質和剛才顯露的、似乎比石校尉還厲害的手段，就知道絕對是位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嗯。”蘇靈韻微微頷首，不再多言，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雲逍感覺壓力山大。被兩個大佬雖然其中一個受了傷在樓上，另一個似乎隻是在看戲）盯著，他感覺自己接下來的每一個字都得掂量著說。
    他定了定神，再次看向老鴇，決定速戰速決：“媽媽，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對，隱蔽通道！除了樓頂和後廚柴房，還有沒有別的……比如通往隔壁院落，或者更隱秘的地道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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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鴇見這位“仙子”似乎並不插手，隻是旁觀，膽子稍微大了一點，連忙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並且補充了一些細節。
    “……那柴房的小門出去，就是一條死胡同，不過胡同盡頭有堵矮牆，翻過去就是隔壁張大戶家的馬廄。”
    “……至於地下那條暗渠，聽老人說，好像是前朝某個王爺府邸留下的，四通八達，能通到城外好幾裏地呢！不過早就廢棄了，裏麵髒得很，還有瘴氣，沒人敢下去……”
    雲逍一邊聽，一邊在腦海中快速構建怡紅院的立體地圖，並與自己感應到的那絲微弱氣息進行比對。
    “樓頂……柴房……暗渠……”他摸著下巴，眼神閃爍。月無痕那家夥，會選哪條路跑？
    樓頂目標太大，容易被石校尉他們發現。柴房出去是死胡同，還得翻牆，太慢。那麽……最有可能的就是那條廢棄的暗渠！雖然又髒又臭還有危險，但勝在隱蔽，而且可能真的能通到城外！
    “那暗渠的入口在哪裏？”雲逍追問道。
    “入口有好幾個呢，”老鴇回答，“後院那口廢井，還有……還有就是三樓‘攬月小築’裏麵，我們紅袖姑娘房間的淨房古代廁所）角落，有個偽裝起來的入口，那是以前為了方便貴客……嗯……方便用的。”
    又是攬月小築！又是紅袖姑娘！
    雲逍心中的疑慮更深了！月無痕點名要找紅袖，而紅袖的房間裏，居然恰好有一個通往地下暗渠的隱秘入口！這也太巧合了吧？！
    難道這個紅袖姑娘……本身就有問題？或者她被月無痕控製了？
    “那個紅袖姑娘……是什麽來曆？她有什麽特別之處嗎？”雲逍忍不住問道。
    老鴇臉上露出一絲為難和警惕：“官爺，這……這涉及到我們院裏姑娘的隱私……”
    雲逍知道問不出什麽了，也不再勉強。他現在基本可以斷定，月無痕的目標，很可能就是那個暗渠入口！
    就在這時，樓上再次傳來一聲巨響！似乎有什麽重物倒塌了！緊接著，石校尉的怒吼聲響起：“攔住他！別讓他進水裏！”
    水裏？
    雲逍臉色一變！果然是暗渠！
    他再也顧不上其他，對著老鴇和蘇靈韻匆匆拱了拱手：“多謝媽媽！多謝蘇姑娘！我知道該往哪兒追了！”
    說完，他轉身就朝著後院的方向狂奔而去！他必須趕在月無痕徹底鑽進那錯綜複雜的地下暗渠之前，給大佬們提供準確的方位！
    “哎！官爺！”老鴇還在後麵喊著。
    蘇靈韻看著雲逍那如同火燒屁股般消失的背影，清冷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極淡的漣漪。
    她沒有立刻跟上去，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三樓那個不斷傳來打鬥聲和能量波動的窟窿，又看了一眼被封鎖在門口、驚魂未定的客人們。
    片刻後，她輕輕搖了搖頭，似乎做出了決定。素手微抬，一道柔和的青光如同水波般擴散開來，籠罩了整個大堂。
    那青光中蘊含著奇異的安撫之力，讓原本躁動不安的人群瞬間平靜了下來，許多人甚至感覺頭腦一陣昏沉，似乎忘記了剛才發生的某些片段。
    做完這一切，她才身形一晃，如同沒有重量般，悄無聲息地朝著後院的方向飄去。
    她對那個滿嘴跑火車、卻總能在關鍵時刻歪打正著的實習生，似乎越來越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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