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血煞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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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自清端著酒杯的手猛地一頓,鼻尖縈繞的酒香中,似乎真的藏著一絲極淡的異香,若非淩空前輩提醒,以他的感知竟也難以察覺。
    “是何問題?”他不動聲色地將酒杯放回桌麵,指尖悄悄凝聚起一絲靈力。
    淩空的聲音帶著警惕:“這酒裏摻了‘鎖靈散’,無色無味,卻能悄無聲息地封鎖修士的靈力,雖不致命,卻能讓人在半個時辰內變成廢人。看來,有人不想等你去隕仙淵了。”
    薑自清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他看向門口,掌櫃那副和善的麵孔在腦海中閃過——難道是掌櫃動了手腳?可對方剛才的關切並不像作假。
    “未必是掌櫃。”淩空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這鎖靈散品級不低,尋常修士根本拿不到,掌櫃隻是個玄武境,未必有這本事。多半是有人借他的手,或者買通了店小二。”
    薑自清點頭,指尖在酒杯上輕輕一點,一絲微弱的靈魂力量順著酒液探入,果然感知到一股陰寒的氣息,正悄無聲息地侵蝕著酒液中的靈氣,一旦入喉,便會順著經脈擴散。
    他端起酒杯,故作仰頭飲下的姿態,實則運轉太始長生體的力量,將酒液逼到舌尖,趁著轉身的瞬間,屈指一彈,酒液精準地射入窗外的花叢中。
    “這靈犀釀倒是醇厚。”他放下酒杯,語氣平淡,仿佛毫不知情。
    樓下,掌櫃的房間裏,店小二正緊張地搓著手:“掌櫃,他、他喝了……”
    掌櫃背對著他,望著牆上的畫像,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店小二遲疑道:“掌櫃,咱們這麽做,會不會……”
    “閉嘴!”掌櫃猛地轉身,眼中閃過一絲掙紮,隨即又被狠厲取代,“這是血煞大人的命令,你想讓咱們迎客樓上下都死無葬身之地嗎?”
    店小二嚇得一哆嗦,不敢再多說,低著頭退了出去。
    掌櫃看著緊閉的房門,緩緩握緊了拳頭,指節泛白。他從懷裏掏出一個黑色的瓷瓶,裏麵正是剩下的鎖靈散,瓶身上刻著一個猙獰的骷髏頭——那是血煞老怪的標記。
    四樓房間內,薑自清靠在窗邊,神識牢牢鎖定著掌櫃的房間。
    “是掌櫃下的藥,但他似乎有苦衷。”薑自清道。
    淩空冷哼一聲:“苦衷?若非你察覺及時,此刻已經成了砧板上的魚肉。這種人,不值得同情。”
    薑自清沒有反駁,隻是目光沉了下去。血煞老怪的手段倒是直接,明的不行就來暗的,連迎客樓這種老字號都敢脅迫。
    “現在怎麽辦?直接去找他算賬?”
    “不急。”淩空道,“血煞老怪既然敢動手,肯定布好了後招,你現在出去,正好中了他的圈套。不如將計就計,看看他接下來想做什麽。”
    薑自清點頭,重新坐回桌前,拿起筷子夾了口靈菜,看似悠閑地吃著,實則全身戒備。
    半個時辰後,房門被輕輕敲響。
    “仙師,小的來收拾碗筷。”是店小二的聲音。
    薑自清揚聲道:“進來。”
    店小二推門而入,眼神躲閃地走到桌前,剛要收拾碗筷,突然看到薑自清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頓時嚇得手一抖,碗碟差點摔在地上。
    “仙、仙師……”
    薑自清指尖敲了敲桌麵:“這靈犀釀不錯,就是後勁有點大,剛才差點睡過去。”
    店小二臉色煞白,結結巴巴道:“是、是……靈犀釀是有點後勁……”
    “你們掌櫃呢?”薑自清突然問道。
    “掌、掌櫃在樓下對賬……”
    “哦?”薑自清站起身,“正好我有些事想請教他,你帶路吧。”
    店小二嚇得魂飛魄散,哪裏敢帶路,連連擺手:“不、不行啊仙師,掌櫃對賬的時候不喜被打擾……”
    薑自清懶得跟他廢話,伸手抓住他的衣領,身形一晃,已經出現在樓下掌櫃的房門前。
    “砰!”
    他一腳踹開房門,掌櫃正拿著那個黑色瓷瓶發呆,見薑自清突然出現,嚇得手一抖,瓷瓶“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鎖靈散撒了一地。
    “仙、仙師?”掌櫃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薑自清將店小二扔到一邊,一步步走向掌櫃,目光冷得像冰:“血煞老怪讓你做的?”
    掌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仙師饒命!是他逼我的!他說我若不照做,就殺了我全家,毀了迎客樓啊!我也是沒辦法……”
    “他還說了什麽?”薑自清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他說隻要您中了鎖靈散,就會有人來‘請’您去血煞府……”掌櫃哭喪著臉,“仙師,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求您看在我剛才提醒過您的份上,饒了我吧!”
    薑自清想起剛才掌櫃特意送來靈犀釀,或許那便是對方隱晦的提醒,隻是自己當時未曾領會。
    “起來吧。”他收回目光,“我不殺你,但你要如實告訴我,血煞府的位置,還有血煞老怪的底細。”
    掌櫃如蒙大赦,連忙爬起來,恭恭敬敬地回答:“血煞府在城西的黑風巷,那裏常年被黑霧籠罩,尋常修士根本不敢靠近。血煞老怪原名不詳,隻知道他修煉的是《血煞功》,性情殘暴,最喜歡用活人煉製血丹,據說他府裏的地牢裏,關押著上百個修士……”
    說到最後,掌櫃的聲音都在發顫,顯然對血煞老怪極為忌憚。
    薑自清聽完,眼中寒光更盛。這種殘害同道的敗類,留著隻會禍害更多人。
    “我知道了。”他轉身走向門口,“你好自為之,別再助紂為虐。”
    回到四樓房間,薑自清站在窗前,望著城西的方向,那裏隱隱有黑霧繚繞,與周圍的燈火格格不入。
    “淩空前輩,看來不等去隕仙淵,這血煞老怪就得先解決了。”
    淩空的聲音帶著一絲讚許:“你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不過血煞老怪是玄仙境,你現在去就是送死。”
    “我知道。”薑自清握緊拳頭,“但我不能讓他繼續殘害修士。或許,我們可以借刀殺人。”
    “借刀殺人?”
    “丘陵城不是還有其他五位玄仙境嗎?他們與血煞老怪同為競爭者,肯定樂於見到血煞老怪出事。”薑自清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我們隻需把他用活人煉血丹的證據,送到其他人手裏……”
    淩空輕笑一聲:“這主意不錯。丘無極城主最恨修士殘害同道,若是讓他知道血煞老怪的所作所為,必定不會坐視不理。不過血煞府戒備森嚴,想拿到證據可不容易。”
    “不容易,不代表做不到。”薑自清眼神堅定,“今晚就去血煞府。”
    他知道,這是一場冒險,稍有不慎便會喪命。但為了阻止血煞老怪,也為了給自己爭取突破的時間,他必須這麽做。
    夜色漸深,丘陵城的燈火漸漸稀疏,唯有城西的黑風巷,依舊被濃鬱的黑霧籠罩,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詭異。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穿梭在 rooftops,避開巡邏的城衛,朝著黑風巷的方向疾馳而去。正是薑自清。
    他運轉靈力,將氣息壓到最低,同時借助淩空前輩的感知,避開了沿途的暗哨。
    “前麵就是血煞府了,黑霧裏有劇毒,小心。”淩空的聲音在識海中提醒道。
    薑自清點頭,從儲物袋中取出一顆避毒丹服下,然後深吸一口氣,鑽進了那片濃鬱的黑霧中。
    黑霧中伸手不見五指,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和毒氣,讓人作嘔。薑自清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動,神識全開,警惕著周圍的動靜。
    突然,他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微弱的哭喊,像是女子的聲音。
    “在那邊。”淩空的聲音響起,“是地牢的方向。”
    薑自清循著聲音,加快了腳步。穿過一片陰森的樹林,一座殘破的宮殿出現在眼前,宮殿門口守著兩個氣息在金仙境初期的修士,正打著哈欠,顯得有些懈怠。
    “看來血煞老怪對自己的地盤很自信。”薑自清冷笑一聲,腳下步伐變幻,如一道清風般繞到宮殿後方,那裏有一個隱蔽的通風口。
    他身形一縮,鑽進通風口,裏麵漆黑一片,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順著通風口往前爬了約有百丈,前方突然傳來光亮和說話聲。
    “大哥,今晚的‘材料’不錯,都是些年輕修士,用來煉血丹肯定效果好。”
    “那是,血煞大人說了,等這批血丹煉成,他就能再進一步,到時候別說丘陵城,整個丘穀域都是咱們的天下!”
    “嘿嘿,到時候咱們也能跟著風光……”
    薑自清心中一凜,果然是在煉製血丹!他悄悄扒開通風口的柵欄,往下望去,隻見一個巨大的石室裏,擺滿了黑色的丹爐,每個丹爐下都燃燒著血色的火焰,爐中傳來陣陣淒厲的慘叫。
    石室中央,兩個金仙境修士正指揮著下人搬運昏迷的修士,那些修士身上都被刻滿了詭異的符文,氣息奄奄一息。
    “找到了。”薑自清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塊留影石,悄悄記錄著石室裏的一切。
    留影石是他從萬寶樓買的,能記錄下眼前的景象和聲音,正好用來當證據。
    就在他即將錄完時,識海中突然響起淩空急促的聲音:“不好!有人來了!快躲起來!”
    薑自清心中一緊,連忙將留影石收好,縮回到通風口深處,屏住呼吸。
    石室的門被推開,一個身著黑袍、麵容枯槁的老者走了進來,周身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壓——玄仙境!
    正是血煞老怪!
    “進度怎麽樣了?”血煞老怪的聲音沙啞難聽,像兩塊石頭在摩擦。
    “回大人,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再過三個時辰就能開爐。”一個金仙境修士恭敬地回答。
    血煞老怪點了點頭,目光掃過那些昏迷的修士,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很好。等煉成血丹,我突破玄仙境中期,看丘無極還敢不敢對我指手畫腳!”
    他走到一個丹爐前,伸手在爐壁上撫摸著,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聽說今天有人壞了我的好事?”
    “是,大人。黑風被廢,派去的三個死士也沒回來,想必是被那小子殺了。”
    “廢物!”血煞老怪冷哼一聲,“一個半步金仙而已,也敢在我血煞府的地盤撒野。等我煉成血丹,親自去會會他!”
    薑自清躲在通風口,心中暗道不好。血煞老怪竟然要親自出手,看來留影石必須盡快送出去。
    他悄悄向後退去,想要離開,可就在這時,血煞老怪突然抬頭,目光如電般望向通風口的方向:“誰在那裏?!”
    一股恐怖的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石室,通風口的柵欄被震得粉碎!
    薑自清暗道一聲不好,轉身就逃!
    “想跑?”血煞老怪獰笑一聲,身形一晃,已經出現在通風口外,枯瘦的手掌帶著濃鬱的血腥味,朝著薑自清抓來!
    “快走!”淩空的聲音帶著焦急,一股微弱的魂光從薑自清體內爆發,暫時擋住了血煞老怪的攻擊。
    薑自清抓住機會,轉身就跑,將八步蹬天式發揮到極致,身形如一道流光,朝著黑霧外疾馳而去。
    “留下命來!”血煞老怪怒吼一聲,緊追不舍,玄仙境的威壓如影隨形,讓薑自清的速度都慢了幾分。
    黑霧中,兩道身影一追一逃,速度快到極致,沿途的樹木被撞得粉碎。
    薑自清知道,自己絕不是血煞老怪的對手,必須盡快逃出黑霧,到了城外,或許能借助城衛的力量拖延片刻。
    就在他即將衝出黑霧時,血煞老怪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血煞掌!”
    一股恐怖的血色掌印從天而降,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朝著薑自清的後背拍來!
    薑自清瞳孔驟縮,避無可避,隻能轉身硬接!
    “太始長生體!”
    金色的光芒在他體表爆發,形成一道堅固的護盾。
    “砰!”
    血色掌印狠狠拍在護盾上,金色光芒劇烈震顫,薑自清如遭重擊,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像斷線的風箏一樣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黑霧外的地麵上。
    血煞老怪緊隨而至,落在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中滿是殘忍:“小畜生,敢闖我血煞府,還想跑?”
    薑自清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發現全身經脈劇痛,靈力幾乎被震散,顯然受了不輕的傷。
    “束手就擒吧,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還能把你煉成血丹的主材,也算是你的榮幸了。”血煞老怪伸出枯瘦的手掌,就要抓向薑自清的頭顱。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威嚴的聲音突然響起:“血煞,住手!”
    血煞老怪的手猛地一頓,抬頭望去,隻見一個身著金色鎧甲的中年修士正懸浮在半空,氣息威嚴,赫然是丘陵城的城衛統領,金仙境後期的修為!
    “趙統領?”血煞老怪皺起眉頭,“這是我與這小畜生的私事,你也要插手?”
    趙統領目光冷冽地看著他:“在丘陵城公然對修士下死手,還敢動用禁術,血煞,你把城主的規矩當擺設嗎?”
    血煞老怪冷哼一聲:“這小畜生闖我血煞府,殺我手下,難道我還不能教訓他?”
    “有沒有證據?”趙統領問道。
    血煞老怪一時語塞,他總不能說自己在煉製血丹,被對方撞見了吧?
    就在這時,薑自清掙紮著從懷裏掏出留影石,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扔給趙統領:“趙統領,這是證據……他用活人煉血丹……”
    趙統領接過留影石,注入靈力,石室裏的景象立刻呈現在眼前。當看到那些昏迷的修士和血色丹爐時,他臉色驟變,怒視著血煞老怪:“血煞!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
    血煞老怪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沒想到薑自清竟然留下了證據。
    “給我拿下!”趙統領怒喝一聲,身後的城衛立刻衝了上來。
    血煞老怪看著圍上來的城衛,又看了看遠處漸漸亮起的天色,知道今天不能善了,狠狠瞪了薑自清一眼,轉身化作一道血光,朝著城西逃去。
    “追!”趙統領怒吼一聲,帶著城衛追了上去。
    薑自清看著血煞老怪逃走的方向,鬆了口氣,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在他失去意識前,識海中響起淩空前輩的聲音:“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