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馬克先生手裏的那枚，十二枚承諾之金已經回收了七枚。還有五枚應該還全都在聖光教會的高層手裏。”
    維姬低聲說了一句。
    星月重新閉上了眼睛，仿佛剛才的對話耗費了她不少精神，又或者，她已不再關心維姬的回答。
    隻有香爐裏香料燃燒的細微劈啪聲，在寂靜的木屋內輕輕回響。
    “快了……”她近乎無聲地低語了一句，身影在繚繞的煙霧中漸漸模糊，隨後緩緩消失在了木屋之中。
    凱爾和露比根據問來的情報去奧斯本鎮外的冒險者自由集市去找情報商人後不久，一股與營地絕望氛圍格格不入的騷動便在奧斯本鎮北區臨時營地入口處悄然滋生。
    一輛由兩頭健碩馱獸拉著的簡陋板車，在幾名屠龍城守衛的默許下，吱呀作響地駛入了隔離區。
    車上堆滿了用粗糙水晶瓶盛裝的藥劑，劣質的草紙標簽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大字——“聖光淨化藥劑”。
    一個穿著沾滿風塵的灰布長袍滿臉堆笑的中年男人站在車旁，聲音洪亮得幾乎蓋過了營地裏壓抑的呻吟：
    “諸位受苦的冒險者朋友們！福音！天大的福音啊！鄙人代表‘聖恩魔法藥劑坊’，受屠龍城仁慈的商行委托，特來此賑濟！”
    他拿起一罐藥劑，拔開木塞，一股混合著特殊香料和微弱聖光氣息的氣味飄散開來，並不純粹，卻足以讓飽受折磨的冒險者們的神經為之一振。
    “大家看看。這是我們藥劑坊最新研製成功的‘聖光淨化藥劑’！專克諸位身上的黑暗侵蝕！隻需一小口，立竿見影！聖光在上，憐憫世人，絕不拋棄任何一個無辜者！今日免費發放！先到先得！”
    “免費？聖光淨化藥劑？”這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在麻木絕望的人群中激起千層浪。
    冒險者們渾濁的眼睛裏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被隔離的痛苦、對未來的恐懼以及對聖光教會那日漸失去信心的“壓製療法”的怨懟，此刻仿佛終於看到了希望。
    尤其是中年男人那句“絕不拋棄任何一個無辜者”，更是精準地戳中了他們內心最深的痛點。
    “真的有用？”
    “聖恩魔法藥劑坊？是不是就是百合王國聖恩商行旗下的‘聖恩魔法藥劑商鋪’？他們也在屠龍城開設分店了麽？”
    “免費的？不會是騙人的吧？”
    “管他呢！試試總比等死強！”
    “給我！快給我一罐！”
    人群開始騷動，向著板車擁擠過去，守衛們不得不抽出武器維持秩序，厲聲嗬斥。
    營地的管理者，一位麵色黝黑身著屠龍城守衛隊長製服的壯漢，以及一位穿著屠龍城教區標準神父袍下巴微揚的禿頂中年男人聞訊匆匆趕來。
    “怎麽回事？誰允許你們進來的？”駐奧斯本鎮守衛隊長埃德加·布蘭登眉頭緊鎖，銳利的目光掃過那個藥商和門口的守衛，“這裏的情況很複雜，任何外來藥物都必須經過嚴格檢查！”
    “埃德加隊長，神父大人！”藥商立刻換上更加謙卑的笑容，深深鞠躬，“鄙人隻是奉商行和幾位關心此事的善心教士之命，送來這救命的藥劑。您看，守衛大哥們也是得了上麵的許可才放行的。”
    他朝旁邊幾個眼神閃爍的守衛努了努嘴，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燙金的通行令。
    埃德加看著通行令上的徽章，眉頭不由皺了皺。
    不是屠龍城城主府的印章，而是屠龍城裏斯本家族的族徽。
    雖然城主歸屬裏斯本家族，但裏斯本家族可代表不了城主！
    可是他隻是一個小小的邊鎮守衛隊長，別說是裏斯本家族，就算是屠龍城的三流家族勢力他都不能輕視。
    更何況他手下的這些守衛呢！
    他阻止不了這人，隻能看向身旁的禿頂神父。
    這位禿頂神父，正是屠龍城派駐此地的聖光教會負責人之一，萊納斯·博德神父。
    他矜持地走上前，拿起一罐藥劑，放在鼻下嗅了嗅，又對著旁邊一位隨行教士手中的聖光提燈照了照。
    水晶瓶內的液體呈現出一種渾濁的金黃色，夾雜著細微的白色光點，散發著微弱卻確實存在的聖光氣息。
    “嗯……確實蘊含聖光之力。”萊納斯神父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藥效如何？可有驗證？”
    “神父大人明鑒！”藥商立刻指著一個剛從人群中擠出來，迫不及待灌下一大口藥劑的冒險者，“您看那位兄弟！”
    眾人目光聚焦過去。
    隻見那個原本手臂上黑紋蠕動、神色痛苦萎靡的冒險者。
    在藥劑入喉片刻後，臉上的痛苦竟真的緩解了不少，手臂上躁動的黑紋也似乎沉寂了一些，雖然並未完全消失，但症狀確實被壓製了！
    而且看他身上的狀態，那藥劑似乎還在持續發揮效果。
    他呆滯了片刻，隨即臉上露出狂喜，朝著藥商和萊納斯神父的方向噗通跪下，語無倫次地喊著：
    “謝謝！謝謝大人！舒服多了！聖光保佑！聖光保佑啊！”
    這一幕如同投入油鍋的火星，瞬間點燃了更多冒險者的希望。
    哀求、哭喊、爭搶的聲音更加激烈。
    “埃德加隊長。”萊納斯神父轉向埃德加，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聖光確實垂憐了這些可憐人。這藥劑雖非出自教廷之手，但確有效果。”
    “既然有商行和善心教士支持，又經守衛驗證放行，我看，可以分發下去，盡早解除大家的痛苦。這也是我等的職責所在。”
    埃德加·布蘭登的臉色依舊凝重，他盯著那個症狀緩解的冒險者，確實沒有什麽其他異狀。
    可是這藥劑既非魔法協會的調查人員研製，又非營地的那位聖職者閣下調配，為何是由不相幹的屠龍城的一個藥劑坊製作送來？
    他壓低聲音，對萊納斯神父道：“神父，此事非同小可。凱爾修士和露比修女剛剛離開去調查源頭，他們對此地情況最為了解，尤其是露比修女離開前還特意叮囑過，任何外來人員、藥劑都要等她回來確認。”
    “是不是……再等等他們的意見？或者至少，先讓魔法協會的哈羅德法師檢測一下藥劑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