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即便凱爾目前沒有追究萊納斯的意思。
    凱爾的話語如同滾雷，每一句也都砸在萊納斯的心頭。
    尤其是關於藥劑的部分，更是讓萊納斯肥胖的身體猛地一顫，額頭的汗水瞬間湧出，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宣布藥劑有風險？暫停使用？
    這簡直是在直接扒他萊納斯剛剛樹立起來的“救世主”形象和未來龐大利益的根基！
    “可…可是…”萊納斯試圖辯解，肥胖的臉上擠滿了虛假的為難，“凱爾閣下，這…這會不會引起更大的恐慌？那藥劑效果顯著，救回了上百條人命啊！”
    “而且這是裏斯本家族大力支持的…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它有問題…宣布出去，民眾和冒險者恐怕不會相信，還會質疑教會的權威啊……”
    “教會權威？”凱爾的聲音冰冷如寒冬，“就是因為你濫用職權，聽信來源不明的藥劑，擅自解除隔離，才可能導致更多人暴露在未知風險下！”
    “現在，異變就在眼前爆發了！這就是證據！萊納斯神父！執行命令！現在！！”
    他身上獨屬於聖職者的威壓瞬間爆發，那股比之在場所有人都更加純粹的聖光親和引動的聖光之力，讓大廳內所有人都感到一陣窒息。
    在凱爾爆發氣勢的時候，一旁的露比則是冷眼盯著眾人，那眼神仿佛就是在看著一群正待被審判的異端。
    埃德加隊長和守衛士兵們下意識地低下頭，不敢直視。
    而萊納斯更是感覺自己如同正在麵臨偉大聖光的真正代言者的問責，那神聖的壓力讓他幾乎要癱軟在地，最後一點狡辯的勇氣也被徹底碾碎。
    “是……是！謹遵閣下命令！”萊納斯幾乎是癱著喊出來的，聲音都在打顫，“我…我立刻去辦！立刻！”
    看到對方徹底屈服，凱爾身上的威壓一斂。
    他轉向埃德加隊長，語氣放緩，但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埃德加隊長，封鎖四門，嚴禁異變生物外逃！清理工作，交給你們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是！大人！您放心！”
    埃德加如同獲得軍令般猛地站直身體，眼中重新燃起屬於屠龍城軍人的血性與責任感。
    交代完一切，凱爾再無停留。
    他與露比交換了一個眼神。
    “走！腐龍沼澤！”
    露比的鏈枷發出微微嗡鳴，眼中是微微沉寂後驟然燃起的獵食者的寒光。
    一黑一白兩匹獨角戰馬帶著破空聲迅速遠去，消失在通往魔獸山脈的城門之外。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聖光威壓徹底消失，萊納斯才如同從水裏撈出來一般，肥胖的身體劇烈地喘息著，雙腿發軟，全靠抓住旁邊的桌子才勉強站穩。
    汗水徹底浸透了他華貴的祭袍，臉上殘留的驚恐和被羞辱的怨毒交織，讓他的表情猙獰扭曲。
    “他……他竟然敢如此折辱我！還有那個修女裏的異端露比……那兩個怪物……”他喘息著，聲音帶著些許難以察覺的哭腔和壓抑不住的狂怒，“埃德加！”
    埃德加·布蘭登隊長看著狼藉的指揮室和窗外越來越密集的混亂火光，麵色陰沉地走了過來。
    對於剛才凱爾的威壓，他內心既敬畏又隱隱有些不自在。
    你們聖光教會裏的人有矛盾，幹嘛要把怒火牽扯到我們這些普通守衛身上啊。
    眼前的這個萊納斯也是一樣，媽的，做決定的時候滿臉牛氣。
    正主一來，屁都不敢放一個！
    “埃德加，你聽到他剛才怎麽說的了嗎？他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了我們頭上！”
    萊納斯一把抓住埃德加的胳膊，指甲幾乎要嵌進去，聲音急促而尖利，“鎮壓異變！暫停藥劑！不管最後結果怎樣，他這都是在要我們的命！”
    “一旦他回來把之前的事往上一捅，還有我們的活路嗎？！還有裏斯本家族那邊……我們怎麽交代？！你想想後果！想想我們的前途！”
    埃德加的臉色更加陰沉，沉默著沒有回答。
    “現在他們跑了！”
    萊納斯猛地指向凱爾和露比消失的方向，眼中閃爍著瘋狂的算計，“在奧斯本鎮最需要聖職者坐鎮的時刻！他們拋下即將淪陷、無數平民正在被魔物屠殺的城鎮！跑了！逃了！就為了什麽該死的腐龍沼澤！”
    他幾乎是在嘶吼：
    “埃德加！你聽清楚了！今天上午，在臨時營地力排眾議、同意發放‘聖光淨化藥劑’拯救冒險者生命的人，是他！凱爾·斯賓！是他下的命令！”
    “你，我，還有守衛隊的兄弟們，都努力勸誡，最終卻不得不忠誠執行聖城教會特使的決策的普通下屬！最後聖城特使拋棄民眾，我們苦苦守衛奧斯本鎮卻無法拯救普通民眾。明白嗎？！！！”
    埃德加身體猛地一僵，瞳孔驟然收縮。
    他瞬間明白了萊納斯的險惡用心！
    這是要把所有與這次混亂相關的決策都貼在凱爾身上，卻同時給凱爾安上一個致命罪名——臨陣脫逃！
    甚至，萊納斯好像還想讓他放棄奧斯本鎮的普通民眾！
    萊納斯死死盯著埃德加的眼睛，那張肥臉上擠出一種近乎瘋癲的狠厲：
    “埃德加隊長，你知道該怎麽做吧？”
    埃德加看著萊納斯眼中瘋狂燃燒的毀滅欲，又瞥了一眼窗外愈發不可收拾的混亂景象。
    對屠龍城聖光教會的忌憚、對裏斯本家族的恐懼、對自身前途的擔憂、以及一絲對將責任徹底推給“逃兵”的解脫感……
    最終，這些複雜的情緒在他眼中沉澱為一種冰冷的決意。
    他緩緩點頭，聲音沙啞而低沉，如同毒蛇吐信：
    “…是，神父。凱爾·斯賓閣下…確實是如此行徑。在下明白該怎麽做。在下這就先去通知屬下……好好‘護衛’奧斯本鎮的鎮民。”
    見埃德加如此上道。
    夜梟般的冷笑在萊納斯布滿油汗的臉上暈染開來，那笑容充滿了背叛的腥甜和報複的快意。
    他示意埃德加先去忙，而他自己則伏案寫信，在第一時間向屠龍城和聖城聖光教會遞交報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