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的計劃是。先去舊礦道伐木場，找到貝塔他們，獲取第一手情報。然後，通過冒險者公會，摸清鎮內守衛、教會殘餘力量的動向。”
    馬克總結道，目光掃過凱爾和露比，“我不知道你們倆打算怎麽做。但在此期間，不要暴露行蹤，尤其不要和屠龍城守衛以及聖光教會的任何人發生正麵接觸。明白？”
    馬克並沒有跟凱爾細說冒險者公會中艾蓮或者是黑金幫相關的具體事情。
    反正他感覺有這兩個組織的存在，即便奧斯本鎮會亂上一時也不會出現什麽大損失。
    至少，啟智會的活動在這兩方的眼中似乎都顯得有些太過透明了。
    如果在他們回去的時候，奧斯本鎮已經毀了。
    那多半不是這兩個組織沒有能力救下奧斯本鎮，可能隻是他們不想救而已。
    凱爾深吸一口氣，沼澤腐臭的空氣灌入肺腑，卻讓他混亂的思緒稍稍清晰。
    他看了一眼懷中雖然依舊敵視馬克小隊，但眼神中也透露出凝重和思索的露比，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
    “明白了。就按你說的做。”他頓了頓，補充道，“為了奧斯本鎮無辜的民眾，我們跟你們一起行動。”
    會不會被萊納斯神父坑，凱爾並不在意。
    隻要能盡量讓奧斯本鎮的普通民眾不受後續事件影響波及，凱爾可以配合任何人的行動。
    露比沒有吭聲，隻是將臉扭向一邊，但那緊繃的身體線條，表明她默認了這個計劃。
    雖然跟一群‘異端’一起行動，但清除教會內部的毒瘤更是重中之重，她分得清主次。
    “那就抓緊時間。”恩佐不耐煩地催促道，用鍛錘敲掉靴子上粘的一大塊腐臭泥巴，“這鬼地方老子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早點幹完活，早點找個酒館讓老子喝個痛快！馬克你之前回奧斯本鎮就說要請我好好喝酒的！這次可不能再放老子鴿子了！”
    ————
    篝火在夜幕中劈啪作響，驅散著魔獸山脈夜晚的寒意。
    雖然眾人急著趕回奧斯本鎮，但夜晚該紮營休息還是要紮營休息。
    馬克小隊與凱爾、露比分坐兩邊，氣氛依舊微妙而緊張。
    露比閉目調息，但緊繃的嘴角和偶爾掃向已經變回普通狀態的恩佐、莫妮卡的目光，顯露出她內心的警惕並未放鬆。
    凱爾則顯得心事重重，反複摩挲著沉重的十字架，顯然馬克關於屠龍城教區可能被滲透的推測，像毒刺一樣紮在他心裏。
    馬克靠著一塊相對幹燥的岩石，精神透支的劇痛稍有緩解。
    趁著休息時間，他下意識地將心神沉入懷中的禁忌聖典。
    他可還記得斯賓在臨死前有什麽東西被禁忌聖地給吸了進去。
    隨著馬克的意識探入，聖典內部出現了一團粘稠、混亂、散發著強烈怨毒與不甘的暗金色光團，正是斯賓·坎貝拉殘留的記憶碎片。
    馬克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分出一縷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入那團混亂的光影。
    不像入侵山虎盜賊團那些活人時般代價那麽大。
    馬克沒有受到任何阻礙的見到一幅幅畫麵。
    第一幕，畫麵晃動，視角很低。
    寒風呼嘯，破舊的窗戶紙呼呼作響。
    年幼的斯賓蜷縮在冰冷的床板上，渾身滾燙，意識模糊。
    他隻聽到門外哥哥斯坦壓抑的，帶著哭腔的哀求：“神父大人……我可以做任何事來償還……”
    一縷精純的聖光被神父從哥哥的腦門抽出。
    第二幕，是透過門縫看到的景象。
    教堂內燈火通明，溫暖如春。
    穿著華貴長袍的神父正滿臉堆笑，將柔和純淨的聖光傾瀉在一個裹在精致繈褓裏的貴族嬰兒身上。
    而門外，被抽取了聖光的哥哥絕望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額頭抵著門框，肩膀無聲地聳動。
    第三幕，暴雨傾盆，電閃雷鳴。
    哥哥渾身泥濘，雙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躺在貧民窟邊緣散發著惡臭的爛泥坑裏。
    他掙紮著，試圖爬出來，但劇痛讓他一次次失敗。
    泥水灌入口鼻。
    不遠處，一個年輕的貴族撐著傘，冷漠地看著，嘴角甚至帶著一絲嘲弄的笑意。
    意識模糊的斯賓隻隱隱聽到：“不識抬舉的賤民，聖光豈會偏心於你？”
    第四幕，畫麵變得血紅而模糊。
    重傷瀕死的斯坦和斯賓被一個籠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拖走。
    他不知道自己和哥哥是怎麽活過來的。
    隻知道自己再活過來後，自己的下巴上多了個聖光十字烙印。
    隨後他和哥哥莫名其妙的站到了石錘鎮的城門之下！
    記憶洪流戛然而止。
    馬克猛地抽回精神力，臉色略微蒼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雖然隻是短短四個畫麵，但結合以前從斯坦那裏獲得的記憶。
    馬克覺得自己也算是了解了這對苦情兄弟的故事。
    怎麽說呢，同情但不共情。
    “呸！無聊！”馬克揉著刺痛的太陽穴，低聲咒罵，既是對斯坦，也是對將苦難轉化為極端仇恨的愚蠢邏輯。
    更是對啟智會這種利用絕望製造怪物的極端行徑感到厭惡。
    “自己淋了雨，就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淹死？被狗咬了，就非得變成瘋狗去咬別人？有本事你去聖城把弄死你們兄弟的貴族幹死啊！”
    馬克看向凱爾，這個出身聖城、沐浴在相對純粹聖光下的年輕修士，大概永遠無法真正理解斯坦兄弟那種在底層被聖光教會體係反複碾軋後滋生的絕望。
    這份記憶碎片，與其說是斯賓的，不如說是斯坦刻在弟弟靈魂深處的遺毒，是啟智會精心挑選的“燃料”。
    或許正是這樣的記憶才能讓類似斯賓這種人更加相信所謂的啟智會，而非在普通人眼中更加光偉正的聖光教會。
    反正在馬克眼中，不管是什麽啟智會還是聖光教會。
    隻要形成了一定組織結構的社會性團體，裏麵必然都存在好人、壞人。
    定義教會的好壞，或許看他們的整體行為更有意義。
    至少在馬克眼中，在聖光教會的統禦之下，人族占據了聖龍大陸最富饒的土地中2\3的部分。
    人族成功把深淵生物、獸族等異族攔在了邊境線外。
    祂的教會確實是比啟智會要正義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