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這力量……這純粹的黑暗眷顧！”黑袍壯漢聲音粗獷，帶著找到了教會聖子般的興奮，“自己人！別在這破地方待著了，跟我們回黑暗聖所！大祭司見到你一定會非常高興！冰原上像你這樣優質的黑暗種子可不多了！”
    他們幾乎是簇擁著，半請半推地把還有點懵的恩佐和他的馴鹿帶離了主幹道。
    安娜和莫妮卡交換了一個眼神，又看了看馬克。
    其實兩人本是陰影之神的眷顧者，真要論起來，陰影之神和星月女神之間是相互爭奪神權的存在。
    如果她們真的投身星月教會，怕是能把陰影之神氣出什麽毛病來。
    當然，兩女跟了馬克這麽久，都已經快被馬克潛移默化的影響成無信仰主義者了。
    現在有情報送上門，沒有不接的道理。
    莫妮卡對馬克微微頷首，示意她們先去探探星月教會的底。
    安娜則拍了拍小姆，讓它留下陪著馬克。
    於是，短短幾分鍾內，剛才還被圍追堵截的馬克小隊，就隻剩下馬克一個人，孤零零地騎在馴鹿上，懷裏抱著同樣有點茫然的小姆。
    “姆？”
    站在髒亂吵鬧的街道中央，看著隊友們被各自“娘家人”熱情地接走，消失在奇形怪狀的建築群裏。
    寒風卷著雪沫和垃圾的酸臭味吹過，幾個路過的異族人對他投來或厭惡或警惕或好奇的目光。
    馬克沉默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懷裏正用圓溜溜大眼睛望著他的小姆。
    “好吧，小姆，”他歎了口氣，揉了揉小姆柔軟的頂部，“看來現在隻剩我們兩個‘光明偉岸’的代表了。嘖，這算不算職業歧視？”
    小姆蹭了蹭他的手指：“姆嗚~”
    看來，收集情報的任務，暫時隻能以這種“分頭行動”的方式進行了。
    馬克搖了搖頭，驅策著馴鹿，慢悠悠地在這片排斥聖光的混亂集所裏逛了起來，希望能找到個既能落腳又不至於因為聖光氣息被打出去的地方。
    周圍投來的目光混雜著警惕、厭惡和純粹的好奇，但沒人再敢像之前那些傳教士一樣輕易上前搭訕了。
    他胸前的十字項鏈散發著若有若無的微光，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喧囂和試探隔開一小段距離。
    他漫無目的地拐進一條更狹窄的小巷。
    這裏的味道更加複雜刺鼻，兩旁堆積著凍結的垃圾、破損的器具，甚至還有一些看不出原貌的凍硬殘骸。
    幾個裹著厚厚破毛皮的流浪漢蜷縮在避風的角落，警惕地打量著馬克這個不速之客。
    “喂，聖光崽子，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來自一個縮在破木箱後麵的身影，聲音裏帶著毫不掩飾的排斥。
    馬克勒住馴鹿，沒有反駁那個稱呼，隻是目光掃過那人麵前。
    地上鋪著一塊還算幹淨的厚布，上麵散亂地放著幾件東西：
    一個缺了口的陶碗，裏麵凝結著可疑的冰晶。
    幾塊顏色奇特的礦石，像是某種伴生礦。
    一把鏽跡斑斑、但刃口似乎意外保持鋒利的剝皮小刀。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小堆凍得硬邦邦、表皮布滿霜紋的深藍色根莖狀植物。
    他的目光在那深藍色根莖上多停留了一秒。
    在紅髯氏族時似乎聽人提起過，北境有一種極其耐寒的根莖，叫“霜紋地薯”。
    是冰原生存的重要食物來源之一，但通常生長在更深的冰裂穀，采集不易。
    “怎麽？聖光老爺也看得上我們這些垃圾堆裏的破爛？”那個流浪漢見馬克盯著他的貨攤，語氣更加嘲諷，但眼神深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雖然嘴上強硬覺得外人不敢再弗塔根集所鬧事，但作為一個北地冰原的底層，他可是經常聽說中部大陸的聖光教會的惡名，顯然很怕馬克利用聖職者的身份強取豪奪。
    馬克沒理會他的譏諷，反而翻身下了馴鹿，在小姆好奇的注視下，走到攤子前蹲了下來。
    他伸出手，沒有去碰那些東西，指尖卻在距離那深藍色根莖幾厘米的地方虛懸著，一絲微不可查的靈魂波動順著他“靈魂調和者”的本能擴散開來，像投入平靜水麵的石子。
    身為一位專業廚師，他現在在食材方麵的鑒別上，比之莫妮卡還要精準許多。
    幾乎瞬間，一股極其微弱，冰冷堅韌如同在凍土下沉睡千萬年生命種子般的意誌碎片，從那霜紋地薯內部反饋回來。
    馬克心中了然，這是品質極佳的霜紋地薯，而且品質相當不錯，蘊含著極強的生命活力和冰霜抗性，是烹飪的絕佳材料。
    同時，他“靈魂調和者”的感知也捕捉到了流浪漢攤主靈魂深處散發出的濃重疲憊、饑餓、以及一絲隱藏在靈魂深處絕望的麻木。
    看來這弗塔根集所的普通人生活的並不愉快。
    靈魂太過灰暗的食材是做不出美味的食物的。
    馬克隻是下意識的在腦子裏閃過這種念頭，然後就趕緊把這種念頭從腦子裏驅逐出去，自從轉職靈魂調和者後，他潛意識裏似乎都有一種想要做人的念頭了……
    馬克抬起頭，臉上沒有聖職者的悲憫，也沒有冒險者的高傲，隻有一種平和的，帶著點廚師看到好食材的挑剔目光。
    “這些地薯。”他用下巴點了點那霜紋地薯，“凍得夠結實，但裏麵的生機沒斷。怎麽賣？”
    流浪漢愣住了，顯然沒料到馬克會問價。
    他警惕地盯著馬克胸前的十字架，又看看馬克平靜的臉，似乎在判斷這是不是某種陷阱。
    畢竟，在集所中像馬克這般裝備齊全，還披著嶄新獸皮的老爺們可根本看不上這些從凍土裏刨出來的垃圾。
    “……三……不，五個銀幣三個！”他猶豫了一下，咬牙報了個價，聲音因為緊張而發顫。
    這價格在冰原的集所裏，對於一個流浪漢找到的根莖來說，絕對算獅子大開口了。
    馬克挑了挑眉，沒還價。
    冰原的物價似乎要比奧斯本鎮高上一些，這僅僅隻是一種食材而已。
    在奧斯本鎮，隻要不挑什麽稀有食材，五銀幣已經可以美餐一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