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教長體恤。”安娜微微頷首，毫不猶豫地輕輕合上了門。
    她能感覺到門縫外那如芒刺背的目光停留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門關上的瞬間，兩女同時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一個時辰……”莫妮卡壓低聲音，眼中寒光閃爍，“她是來確認我們是否起疑，同時也來催逼了。沒時間了。”
    “恩佐留下的符文信息是不是有點模糊了？”安娜沉聲道，“尤其是前麵兩個詞組，可以看成是黑暗教會本身就是一個致命的‘陷阱’。‘矮人危險’指的不是別人，就是指恩佐自己，薩魯和黑暗教會要對他下手了。
    “因為我們都在調查灰須氏族的事。所以還可以理解為，恩佐的族人全都落入了‘陷阱’中，而‘矮人危險’則是指他的族群現在有危險。
    “至於，‘霜語裂穀’和‘教會聯軍’……看來伊萊莎和薩魯背後的目標就在那裏，他們的計劃很可能在裂穀內，而且不止一個勢力參與……他們想把恩佐或者是矮人氏族當作引子或者鑰匙？”
    莫妮卡點頭：“你分析的對。而且‘教會聯軍’……恐怕星月教會就是其中之一，甚至可能是主導者。
    “不管恩佐暗示裏提到的‘陷阱’是針對誰的，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那個薩魯所謂的安排，其中必然有驅使恩佐去霜語裂穀的部分。
    “我們必須在他被安排走之前搞清楚這些人的計劃，或者搞清楚那個霜語裂穀到底將要發生什麽。”
    “所以，我們要去找馬克先生，讓他從外麵調查，對嗎？”
    “沒錯！”
    兩女立刻行動起來。
    莫妮卡從貼身包裹裏小心取出一個扁平的銀質小盒，裏麵是幾種極其精細，散發著微弱魔法光芒的粉末和試劑。
    在安娜好奇的目光中，她飛速調配著，同時低語：“這是便攜致盲藥劑，我以前經常用。藥劑能短暫隔絕普通信徒的視聽感知，但瞞不了多久，而且不能碰觸教會長老或神官設立的防護神術。我們隻有很短的機會窗口。”
    安娜則默默走到窗邊，手指隔著窗欞，極其隱蔽地感知著外界。
    星月教堂內部並非鐵板一塊，流動的信徒和空氣中駁雜的能量流為她提供了信息：
    “後側廊道通向一個小禮拜堂，夜間巡守頻率比較低。五分鍾後，會有兩個低階執事路過我們的門前，隨後至少有十分鍾的空檔期。外牆……有些困難，石牆上刻滿了防禦符文，一旦觸及立刻會引發警報。”
    “不走外牆。”莫妮卡手中的藥劑已調和完畢，呈現出一種流動的銀灰色。
    她小心翼翼地將藥劑點塗在門縫和鎖眼處，它們迅速滲透進去，無聲地擴散，“我們‘走’聖像。教堂側翼最矮的那座沉思女神像，手臂內側有個不起眼的縫隙，是信徒攀爬打掃用的踏足點。伊萊莎想不到我們敢用這種‘褻瀆’的方式逃離。”
    這是莫妮卡進來時就觀察到的細節。
    藥劑生效了。
    門口原本隱約存在的能量波動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薄霧，變得模糊不清。
    五分鍾恰好過去，門外傳來腳步聲，短暫停駐似乎檢查了一下，又迅速走遠。
    “就是現在！”安娜輕輕拉開房門。
    走廊空無一人。
    她們如同敏捷的野貓，沒有發出絲毫腳步聲，朝著預定的方向潛行。
    避開偶爾路過的低階執事和虔誠信徒，靠著安娜精準的感知和莫妮卡釋放的幾團極其細微的“視覺幹擾”光塵，她們成功地摸到了那尊比真人稍大的沉思女神石像背後。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莫妮卡總覺得眼前的這個星月女神與當初在黑金幫地下黑市中木屋旁見到的似乎有許多不同的地方。
    但真要讓她說起來，她又實在說不出具體哪裏不一樣。
    莫妮卡深吸一口氣，率先攀上了女神的基座。
    粗糙的石麵磨著她的指尖，她卻動作輕盈穩定。
    摸索到女神合攏在胸前的手臂內側，果然有一處人工開鑿的、供人手指攀附的淺淺凹槽。
    安娜緊隨其後。
    兩人如同壁虎般緊貼著冰冷的巨石，沿著雕像的手臂、肩膀，小心翼翼地攀上了神像的石台頂端。
    從這裏，距離布滿符咒的外牆簷角已經極近。
    “跳過去，落在簷角的陰影位置。那裏符咒的觸發點在下方，隻要不是直接落在符文上，並且控製住落地衝擊……”莫妮卡低聲說。
    安娜點頭，眼神銳利地鎖定落腳點。
    她先發力，身體在空中劃出一個極小的弧線，悄無聲息地落在厚實的石質簷角背麵陰影中。
    莫妮卡緊隨其後。
    腳下確實傳來了微弱的符文抵抗感，但她們輕盈的落地沒有引發任何能量漣漪。
    對精靈弓手和刺客來說這種都是基操。
    教堂高牆內的景象在眼前縮小，弗塔根集所那灰暗、壓抑、交織著無數汙濁氣息的混亂街巷再次撲麵而來。
    不遠處，黑暗聖所方向似乎有不正常的能量波動隱隱逸散出來。
    “抓緊時間。一個時辰是那女人跟我們約定的時間。”莫妮卡的聲音冰冷，目光投向黑暗聖所的方向，“她說不定就是想讓我們試探黑暗教會……”
    兩人不再猶豫，借著集所建築陰影的掩護，迅速沒入夜幕下的弗塔根。
    她們身後，星月教堂靜室的窗口，一道佝僂如同夜梟般的身影悄然浮現，伊萊莎陰冷的目光掃過空無一人的房間，又投向窗外無邊無際的黑暗，嘴角抿成一條鋒利的直線。
    她倒是真沒想到安娜和莫妮卡在從教堂離開後她才察覺，有這樣的實力在自己的手下做事，那這一次的星軌總該從極北冰原的天空上劃過了吧！
    ……
    在“北地熊暖窩”旅館附近一處堆滿凍硬垃圾的僻靜角落，馬克早已等在那裏。
    身上的華麗裝備被他用破布包裹得嚴嚴實實，臉上的凍痕和憔悴偽裝惟妙惟肖。
    當看到兩道敏捷的黑影悄然而至時，他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