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的淄川縣浸在濃稠如墨的霧氣裏，月光被撕成碎片灑在青石板路上，宛如撒落的碎銀。聊齋書齋的飛簷挑著半輪殘月，簷角銅鈴在穿堂風中叮當作響，像是在低聲抱怨這突如其來的訪客。朱漆剝落的木門後透出暖黃燭光，將窗紙上的梅影搖晃成詭譎的舞姿。
    我帶著十二縷流光立在門檻外，掌心的玉牌泛起幽藍熒光。推開門的瞬間，檀木與鬆煙墨的氣息撲麵而來，蒲鬆齡正伏案疾書，筆尖懸在“聶小倩”三字上方，燭火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在滿牆書卷間投下晃動的剪影。
    “你倒是準時。”他頭也不抬，狼毫筆卻在宣紙上洇出個墨團。話音未落，十二道光芒突然從身後炸開——晴雯的雀金裘化作懸浮的機甲虛影，肩部的光子炮緩緩展開；香菱的花簽筒變成全息投影裝置，無數詩句在她周身流轉成星河。
    蒲鬆齡握筆的手猛地一抖，墨汁濺在《畫皮》的殘稿上。他猛地抬頭，目光掃過司棋周身纏繞的等離子鎖鏈，又落在襲人手中不斷變形的納米汗巾上，喉結動了動：“你給她們喂了什麽仙丹？這雀金裘……怎麽還帶自動瞄準係統？”
    我得意地挑眉，指尖劃過紫鵑懸浮的時空玉連環：“山人自有妙計~不過是讓她們適應了些新裝備。”說著朝晴雯使了個眼色，她立刻驅動機甲甩出光刃，精準削落書案上的燈花。火星四濺中，蒲鬆齡慌忙用袖子護住手稿，發絲淩亂地貼在額角。
    “胡鬧！”他漲紅著臉起身，袍角掃翻了硯台，墨汁在青磚上蜿蜒成詭異的圖騰。“這聊齋世界的法則豈是能隨意……”話沒說完，齡官的納米雀扇突然展開，吹出的超聲波將他的發冠震落在地，三千青絲如瀑布傾瀉。
    我強忍住笑，上前幫他拾起發冠，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發燙的耳垂：“蒲先生不是說，您的故事您說了算？”身後，十二位殘魂早已按捺不住，柳五兒的變異食盒正咕嘟咕嘟冒著不明氣體，芳官調試著手中的次聲波胡琴，弦鳴聲震得書架上的古籍簌簌作響。
    蒲鬆齡垂眸盯著我掌心還帶著體溫的玉牌，突然歎了口氣，伸手理了理我被風吹亂的鬢發：“下次再敢背著我‘開小灶’……”他的威脅淹沒在突然炸響的雷鳴中，窗外暴雨傾盆而下，雨滴砸在琉璃瓦上迸濺起細碎的熒光。
    隨著他撚訣念咒，書案上的《聊齋誌異》無風自動，泛黃的書頁化作漩渦狀的光影。晴雯第一個化作流光衝進書中，機甲尾部噴射的量子火焰在屋內留下絢麗的軌跡；香菱的花簽筒甩出無數詩句繩索，將其他殘魂紛紛拽入漩渦。最後消失的司棋突然回頭，繡春囊投影出個勝利手勢，驚得蒲鬆齡剛端起的茶盞差點脫手。
    “這下可好，”他望著空蕩蕩的書齋，袍袖還沾著香菱留下的全息花瓣，“這書裏的女鬼怕是要被打成電子幽靈。”我湊近他耳邊輕笑，呼吸掃過他泛紅的脖頸：“那不是正好？讓您的故事添點新時代的熱鬧。”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重新爬上雕花窗欞。蒲鬆齡無奈地搖頭，卻將新寫好的符咒塞進我掌心：“遇到危險就喚我。”他的指尖在我手背上多停留了一瞬，燭火搖曳間，滿室墨香都染上了幾分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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