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雲層，在蘭若寺斑駁的瓦礫上灑下碎金。禪房內，寧采臣緩緩睜開眼，朦朧間看見粉紫色的裙裾掠過床沿，帶著若有若無的薔薇香。他眨了眨眼，視線逐漸清晰，正對上聶小倩含著淚的眼眸——那雙秋水般的眸子此時蓄滿星輝，睫毛上還凝著淚珠，在晨光中晶瑩剔透。
    “小倩……”他沙啞地喚道，掙紮著要起身，卻被聶小倩用溫軟的手掌按住。她發間的粉玉簪流蘇輕晃，垂落的發絲拂過他手背，“別動，白雲禪師說你需靜養。”聲音輕柔得像是怕驚碎了什麽，指尖卻微微發顫。
    寧采臣望著她換了色彩的衣裝，恍惚間想起初見時雪地裏的白裙，此刻眼前的粉紫霓裳卻更襯得她膚若凝脂，眸含春水。他虛弱地笑了笑，“你的衣裳……像晚霞落在身上。”
    聶小倩鼻尖一酸，淚珠滾落，“都什麽時候了，還打趣我。”她伸手替他掖好被角，廣袖上的金絲芙蓉花擦過他臉頰，“快告訴 我，究竟是如何逃出黑山老妖的？”
    寧采臣握住她微涼的手，指腹摩挲著她腕間的粉晶鐲子：“那日被擄走後，老師給的護身符突然發燙。黑山老妖飛到半空時，金光乍現，我便從它爪下墜落……”他頓了頓，眼裏泛起溫柔笑意，“醒來時躺在千年古槐樹的枝杈間，滿腦子都是你說過的話——蘭若寺在山下。”
    聶小倩的眼淚撲簌簌地掉，像碎了一地的珍珠，“你瘋了嗎！？萬一摔死了……”
    “不會的。”寧采臣用拇指抹去她的淚，“每次迷路時，隻要想著你在等我，就覺得腳下的路有了方向。”他聲音漸弱，卻字字清晰，“這片森林再大，也擋不住我見你的心。”
    聶小倩哽咽著將臉埋進他胸口，粉紫色裙擺鋪展在床榻上，宛如綻放的芍藥。寧采臣突然神色慌張，在身上摸索起來。聶小倩破涕為笑，眼尾淚痣愈發嬌豔：“寧公子可是在找這個？”她俯身從枕頭下取出油紙包，指尖拂過邊角的折痕，“那日見你昏迷，便替你收好了。”
    寧采臣長舒一口氣，顫抖著接過油紙包，層層展開。絲絹上的仕女圖映入眼簾——畫中女子赤足浸在溪水裏，烏發如瀑垂落，回眸一笑間，眼角淚痣勾魂攝魄。正是聶小倩親手所繪的自畫像，一幅定情信物。
    “畫都皺了。”聶小倩嗔怪道，指尖輕輕撫過絹上的折痕。
    “但你還在我身邊。”寧采臣握住她的手按在畫上，目光灼灼，“這一路，我把它貼在心口。每走一步，都能聽見它和我的心跳一起，說‘要見小倩’。”
    聶小倩的臉頰泛起紅暈，粉紫色的披帛垂落肩頭，“油嘴滑舌……”話未說完，便被寧采臣輕輕攬入懷中。晨光透過窗欞，為相擁的兩人鍍上金邊，畫中仕女與眼前佳人相映，恍若跨越時空的重逢。
    門外，燕赤霞撓著後腦勺嘟囔：“這小子，昏迷幾天倒更會說情話了！”葉知秋踮著腳往屋裏張望，小臉上滿是羨慕：“要是以後有人這樣對我……”白雲禪師撚著佛珠含笑不語，簷角的銅鈴在風中輕響，仿佛也在為這對有情人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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