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鏡窺詭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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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時節,鉛雲如墨般壓在金陵城上空,紫金山麓的梧桐葉被狂風卷得簌簌作響。秦淮河畔雕梁畫棟的朱樓群中,一座名為"青雲閣"的書齋在暮色裏泛著青灰色的冷光。雕花窗欞被雨水衝刷得發亮,屋簷下的青銅風鈴在風中發出細碎的哀鳴。
晴雯、麝月與鴛鴦三人隱在書齋對麵的飛簷鬥拱間。晴雯身披金絲織就的雀金裘,這件以孔雀金線與鮫綃混紡的神衣在暮色中流轉著幽藍的光暈,衣擺處繡著的千羽雀紋似要破空而出。麝月手持菱花鏡,鏡麵流轉著月華般的銀輝,鏡中不時映出書齋內的畫麵。鴛鴦握著精鋼打造的銀剪刀,刀刃泛著寒芒,隱約可見其上鐫刻的古老符文。
王生身著月白錦緞長袍,衣擺處繡著金線雲紋,腰間係著和田白玉螭龍紋玉佩,足蹬烏皮雲頭履,緩步向書齋走去。這位江南才子生得麵如冠玉,眉若遠山,眼含秋水,唇似塗朱,舉手投足間盡顯儒雅風流。當他發現書齋門鎖時,劍眉微蹙,縱身躍上青磚圍牆,修長的手指緊緊扣住牆沿。
透過半掩的雕花窗,屋內燭火搖曳。紫檀木榻上,一整張由千年寒玉雕琢而成的人皮泛著瑩潤的光澤。人皮上的女子柳眉杏眼,瓊鼻朱唇,身著一襲月白色廣袖流仙裙,裙擺繡著並蒂蓮紋,金絲勾勒的雲紋腰帶將纖細的腰肢束得盈盈一握。
褪去人皮的霜衡,露出恐怖的真身:通體翠綠,厚實的大胸肌,八塊腹肌…粗壯的大腿,緊致的臀部,身材魁梧健美,獠牙如鋸齒般參差交錯,指骨粗壯指甲長逾三寸,泛著青黑色的幽光。它將人皮平鋪在床,取出一支由龍骨雕琢的畫筆,筆尖蘸著用活人鮮血調和的顏料。鬼物運筆如飛,筆觸細膩入微,無論是女子眼角的淚痣,還是唇邊的梨渦,都描繪得栩栩如生。每一筆落下,人皮上的色彩便鮮活幾分,仿佛有生命在流動。
王生看到這駭人的一幕,頓時花容失色,踉蹌著從牆頭摔下。他顧不得衣袍沾滿泥水,跌跌撞撞地向城隍廟跑去。此時天色已暗,街燈昏黃,細雨如絲,將他的衣衫浸透。
城隍廟內香煙繚繞,一位鶴發童顏的道長正在蒲團上打坐。他身著月白色道袍,衣擺繡著金色的八卦圖,腳踏雲頭履,手持一柄白玉拂塵。拂塵的銀絲在燭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芒,尾端墜著的夜明珠散發著溫潤的光暈。道長聞言,從袖中取出一柄嵌著翡翠的銀質拂塵,交予王生:"將此物掛於寢門,今夜子時,我在青帝廟等你。"
青帝廟位於城外十裏處,坐落在一片桃林之中。廟宇飛簷翹角,紅牆黛瓦,門前石獅栩栩如生。子時三刻,明月高懸,清輝灑在廟前的石階上,將這場人鬼對決的序幕緩緩拉開。
子時三刻的月光將青帝廟前的石階染成霜色,王生攥著泛著冷光的翡翠拂塵,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廟門吱呀一聲緩緩開啟,檀香混著若有似無的血腥氣撲麵而來,簷角銅鈴無風自動,在寂靜中發出令人牙酸的嗡鳴。道長立於殿內蒲團之上,道袍被不知從何而來的陰風吹得獵獵作響,夜明珠突然爆發出刺目強光,將牆上斑駁的壁畫照得纖毫畢現——壁畫中原本手持柳枝的青帝,此刻竟嘴角淌血,眼中泛著詭異的幽綠光芒。
就在王生瞳孔驟縮的刹那,廟外桃林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無數泛著磷火的腳印自林間延伸而來,在廟門前匯成蜿蜒血河。道長忽然轉頭望向殿後緊閉的朱漆大門,白玉拂塵上的銀絲無風自動,纏成詭異的符咒:"來得比算的早了半刻......"話音未落,殿頂傳來指甲抓撓瓦片的刺耳聲響,一滴腥臭的黏液穿透藻井,不偏不倚落在王生頸間。
暗處,晴雯的雀金裘泛起急促的藍光,麝月的菱花鏡映出無數重疊的鬼影,鴛鴦的銀剪刀發出饑渴的嗡鳴。而在烏雲翻湧的天際深處,一道黑影裹挾著彩筆與畫皮的寒光,正朝著青帝廟的方向疾馳而來,所過之處,漫天星鬥竟詭異地扭曲成一幅幅未完成的人皮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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