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京城被鉛雲壓得喘不過氣，細雪如柳絮般簌簌飄落，將王太常府邸的青瓦白牆染成水墨畫卷。王太常立於書房窗前，手中摩挲著那方帶月牙裂痕的鎮紙，指腹每劃過紋路，那日金鑾殿上的驚變便如潮水般湧來。簷角銅鈴在風中發出寂寥的清響，與遠處更夫的梆子聲交織，更添幾分蕭瑟。
    "老爺，該用晚膳了。"夫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輕柔地將織錦披風披在他肩頭。王太常回頭時，瞥見梳妝台上小翠前日所贈的梅花簪，銀枝上綴著的東珠，在燭光下泛著幽幽冷光，竟與元豐那件惹禍龍袍上的裝飾如出一轍。他心中猛地一跳，目光不自覺地望向窗外的花園。
    廊下，小翠仰著通紅的小臉，睫毛上落著細碎雪粒，正踮腳去夠廊簷下懸掛的冰棱。元豐早看穿她的心思，突然從身後環住她，月白狐裘裹著兩人的身影，溫熱的呼吸掃過她耳畔："冰棱要紮到我的小仙女了。"少年麵如冠玉，目若朗星，耳尖紅到滴血，骨節分明的手指小心翼翼摘下冰棱，卻在遞出時突然收回，指尖無意識攥緊她的裙角："想拿？先親這裏。"他指了指自己泛紅的臉頰，虎牙在雪光中若隱若現。
    小翠的耳垂瞬間染上胭脂色，佯裝惱怒地踩他繡鞋，卻發現元豐的手掌已經悄悄覆上她握著涼冰棱的手："手都凍紅了..."話音未落，小翠突然踮腳，在他唇上輕輕一啄。元豐耳尖抖了抖，喉結滾動著將冰棱塞進她手裏，涼意混著溫熱的氣息："現在可以了。"碎雪落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恍惚間竟與那日金鑾殿上龍袍的珠光融成一片。
    遠處傳來仆人的輕笑，小翠羞得躲進他懷裏，卻聽見元豐胸膛傳來咚咚的心跳聲，比簷角的銅鈴更清脆。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他衣襟上的盤扣——那是她親手繡的雲紋，針腳細密得如同他們糾纏不清的緣分。突然，元豐笨拙地用自己的狐裘將她整個人裹住，下巴輕輕蹭著她發頂："這樣就不冷了。"
    "快看！"元豐突然鬆開她，踏著積雪跑向回廊轉角。不一會兒，他雙手捧著個精致的紅木匣子回來，發絲淩亂卻難掩眼中笑意。匣子打開的瞬間，暖黃燈籠映得一串冰糖葫蘆晶瑩剔透，紅果裹著琥珀色糖霜，還綴著用金線串起的銀箔蝴蝶："廚房新做的，我特意讓李嬸串了小翠喜歡的花樣。"
    小翠接過冰糖葫蘆，咬下一顆，酸甜的滋味在口中散開。她狡黠地晃了晃糖葫蘆："張嘴——"卻在元豐咬下的瞬間收回手，眼波流轉。元豐立刻湊上前，在她嘴角輕輕一啄，沾著糖霜的唇印惹得小翠咯咯直笑。可還沒等她反應，便被元豐反客為主，他顫抖著捧住她的臉，呼吸灼熱："現在換我喂小翠了。"他咬下一顆山楂，用最笨拙卻最溫柔的方式渡給她，酸甜的滋味混著少年人的氣息，在唇齒間蔓延開來。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雲南邊陲，王給諫蜷縮在破舊的茅草屋內，望著窗外呼嘯的風雪。他枯槁的手指摩挲著頸間褪色的玉佩，恍惚間又看見小翠在王太常府中巧笑嫣然的模樣，紅衣似火。而此刻的皇宮內，皇帝盯著欽天監新呈的星象圖，文曲星與姻緣星交相輝映的位置，正對應著京城方位。
    夜色漸深，小翠突然拉著元豐躲進梅林。月光透過枝椏灑下，將兩人的影子映在雪地上。"公子閉眼。"她神秘兮兮地說，待元豐乖乖合上眼，便踮腳摘下一朵紅梅，輕輕別在他發間，指尖不經意劃過他發燙的耳垂："這樣我們就是"紅梅雙煞"啦！"
    元豐睜眼看見她憋笑的模樣，突然伸手將她抱起，驚得她環住他脖頸。"那本煞要帶我的小煞去個好地方！"他踩著積雪往梅林深處跑去，驚起幾隻棲息的寒鴉。轉過彎，一座冰砌的小亭出現在眼前，亭中石桌上擺著兩碗冒著熱氣的酒釀圓子，正是小翠最愛吃的。
    "生辰快樂，小翠。"元豐將她輕輕放下，耳尖泛紅，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雖然你總說不記得生辰，但我偷偷問了廚房嬤嬤，算著日子準備的..."話未說完，便被小翠突然撲來的擁抱打斷。她埋在他胸口，聲音悶悶的："笨蛋，以後我的生辰，你都要陪著我。"
    而此刻書房內，王太常展開密信的手微微發抖。三日前，宮中李公公冒雪送來的黃綢信箋上，朱砂字跡還帶著龍涎香："上月廿三子夜，朕夢至月老殿，見金童玉女執手相看，玉女冠飾映月如星，與王卿家兒媳發間銀飾別無二致..."他望向窗外梅林，小翠發間銀步搖折射的光芒，正與信中描述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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