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初散的天外天，琉璃雲海翻湧著金粉色霞光，將花萼雙輝樓的九疊飛簷浸染得流光溢彩。這座以昆侖玄玉為基、東海珊瑚為梁的仙樓，簷角懸著三百六十隻銜珠鎏金鸞鳥，晨風掠過便發出清越和鳴。樓內千盞鮫人油燈尚未熄滅，燭光透過鮫綃紗帳，在紫檀木鑲嵌螺鈿的千工拔步床上投下細碎光斑，與窗外斜照進來的日光交織成流動的星河。
    "主人該起了~"粉團子似的玉兔蹦到雕花床欄，紅寶石眼睛映著帳頂綴滿珍珠的並蒂蓮紋樣，"卯時三刻的日光最是養膚，再賴床可要錯過晨露凝香了！東邊的琉璃雲海正翻湧著霞光，映得樓前的千年蟠桃樹都成了胭脂色呢！"四隻踩著翡翠高蹺的玉兔排成人梯，銀鈴似的笑聲中，紅瑪瑙鈴鐺隨著它們絨球尾巴的擺動叮咚作響，驚起梁間築巢的金絲雀。
    我慵懶地翻個身，錦緞繡著並蒂蓮的鴛鴦衾滑落肩頭。十二隻玉兔立刻圍攏過來，雪白絨毛在燭火與晨光的雙重映照下泛著柔和光暈。"主人別動~"掌事玉兔捧著象牙梳，粉爪輕拍我的手背，"今日要穿的衣裳可講究呢，光是那件正紅色花鳥紋蔽膝，就繡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金線纏枝蓮！昨夜月神娘娘路過，都忍不住駐足誇這針腳比銀河的星軌還細密！"
    隨著它們靈巧的動作，一場綺麗的服侍儀式徐徐展開。四隻遞衣兔踮著腳，從嵌滿祖母綠的檀木衣櫃裏取出疊得齊整的華服。首件是月白色冰綃圓領衫，薄如蟬翼的衣料上暗繡著銀絲月桂，晨風從雕花窗欞鑽入，衣袂便如流雲般輕揚，仿若披著一片月光。暗紋草綠直袖襦的袖口處，金絲繡就的藤蔓蜿蜒盤繞，每片葉子都綴著顆米粒大小的夜明珠，隨著動作閃爍微光，與窗外漸亮的天色相映成趣。
    "這件淡紫色掏袖襦可是新樣式呢！"負責係襻扣的玉兔仰著腦袋，粉鼻子動了動，"衣擺處的流雲紋用了西域進貢的孔雀羽線，夜裏能映出七種顏色！方才穿圓領衫時，袖口的月桂花紋還勾住了我的絨球尾巴呢！"正說著，四隻踩高蹺的玉兔托著正紅色半透大袖襦飄然而至，寬大的袖口繡著展翅欲飛的鳳凰，金線勾勒的羽毛在晨光與燭火的交錯中流轉著華彩，竟與樓外翱翔的鎏金鸞鳥虛影重疊。
    當鵝黃色祥雲紋十二破窬裙層層疊疊展開時，整個寢室都被染成了柔和的暖色調。裙擺上的流雲紋與金線繡的牡丹交相輝映，每道褶襇裏都藏著會發光的星砂，隨著我轉身的動作，細碎光芒如銀河傾瀉。淡紫色繡折枝姚黃牡丹短裙外，正紅色花鳥紋蔽膝垂落的珍珠流蘇輕掃過足麵，草綠色後綬隨風輕揚，綴著的和田玉墜叮咚作響，與樓外雲海翻湧的浪濤聲共鳴。
    "多寶雲肩要配這套衣裳才出彩！"戴著翡翠項圈的玉兔捧著鵝黃色雲肩，十二片雲紋綢緞上鑲嵌著各色寶石，紅珊瑚、綠鬆石、粉碧璽在晨光中爭奇鬥豔。突然一陣強風穿堂而過，橘紅色團花紋飄帶末端係著的鈴鐺，與樓外鸞鳥的和鳴聲、雲海的浪濤聲、玉兔們的歡笑聲，共同奏出清脆樂章。
    穿戴完畢時，銅鏡裏已立著身著十三重華服的身影。白襪繡著金線纏枝蓮，鳳頭履的珍珠綴成的鳳羽在晨光中熠熠生輝，每走一步，鞋尖的紅珊瑚珠便輕輕搖晃，在地麵投下細碎光影。當玉兔們捧著嵌滿寶石的梳妝匣要為我梳頭時，我指尖輕點，萬千青絲便如活物般纏繞升騰。
    "別忙了，"我笑著揮開它們伸來的粉爪，"這般梳頭，森羅寶殿的早朝可要散了。東邊的霞光都快漫過南天門了！"隨著法術流轉，黑發如瀑傾瀉，轉眼間便綰成雍容華貴的牡丹髻。髻頂黃金華盛綻放，鑲嵌的淡紫色水晶折射出七彩光暈，與窗外的朝霞融為一體；橘色祥雲瑪瑙與白玉珠串成的瓔珞垂落額前，在眉心投下淡金色光斑。六支紅寶石花鈿錯落插在鬢邊，金櫛上的鵝黃蜜蠟與綠鬆石相映成趣，左右垂落的珍珠瑪瑙長步搖隨著動作輕顫，仿佛將漫天星辰都綴在了發間，又與樓外逐漸亮起的晨星遙相呼應。
    頸間的花絲黃金項圈上，綠瑪瑙、紫水晶、粉碧璽層層疊疊，白珍珠瓔珞珠串垂至胸口，隨著呼吸輕輕晃動，折射出的光芒在華服上跳躍。紅寶石耳墜搖曳生姿，玉鐲與黃金花絲多寶鐲碰撞出清脆聲響，羊脂白玉戒指與護甲套更襯得雙手纖長如玉。瓔珞多寶腰鏈纏繞腰間，白玉禁步上的翡翠鈴鐺隨著步伐發出悅耳清音，驚起樓下蟠桃園裏休憩的彩羽仙雀。
    "變！"隨著我輕喝一聲，周身騰起七彩霞光。原本的男兒身形在光暈中逐漸變幻，隆起的胸脯與纖細的腰肢勾勒出完美曲線。樓外的雲海突然翻湧得更為劇烈，將漫天霞光都卷入其中，形成漩渦狀的瑰麗色彩。十二隻玉兔齊聲驚呼："主人好美！這模樣，連西王母的瑤池仙子見了都要自慚形穢！比樓前那株千年碧桃花開得還要豔麗三分！"粉團玉兔蹦到我肩頭，毛茸茸的爪子輕撫我的麵頰："方才變裝時，您發間的華盛光芒，都把東邊的朝陽比下去啦！"
    推開雕花木門，朝陽正好躍過雲海。花萼雙輝樓外，十二對玉兔已列好儀仗。它們踩著祥雲，手中香亭飄出龍腦香，嫋嫋青煙與晨霧交融；花籃裏盛放的各色仙花紛紛化作流光，落在我的華服上，轉瞬又消散成點點星輝。寶扇上的緙絲鸞鳳栩栩如生，隨著它們整齊劃一的動作扇動，竟帶起陣陣仙風，將樓前蟠桃樹的花瓣吹得漫天飛舞，與我的衣袂一同翻卷。
    "出發！"我踩著五彩祥雲騰空而起，衣袂翻飛間，十三重華服的裙擺如盛開的千層牡丹，所有的珠寶都在陽光下綻放出奪目光彩。回頭望著漸漸縮小的花萼雙輝樓，琉璃瓦上的金鸞鳥仍在歡唱，而前方森羅寶殿廣場的鍾聲，已穿越雲海悠悠傳來，驚起天邊排成隊列的仙鶴，它們振翅的影子恰好落在我飄飛的披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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