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羅寶殿的鎏金鈴鐸在晨風裏輕晃，灑下細碎清音。三百六十隻玉兔踮著粉撲撲的爪子，將嵌著夜光石的琉璃盞擺在九十九張紫檀桌上。當我撚起一塊流雲形狀的桂花糕時，幻屏突然泛起柔和的光暈，映照出書生宋燾蒼白卻堅毅的麵容。
    "主人，這是陽間新出現的善魂。"掌事玉兔的翡翠領結微微發亮，"但他的命數被心魔糾纏，怕是過不了這月。"我望著幻屏裏咳嗽咯血卻仍堅持給孤兒教書的書生，指尖劃過玉盞，漣漪中浮現出陰曹地府的琉璃宮闕。
    穿過幻屏時，迎麵飄來的不是陰森霧氣，而是沁人心脾的玉蘭香。孟婆銀發如瀑，正用白玉勺給亡魂舀湯，湯碗裏漂浮的不是殘肢，而是綻放的蓮花："喝吧，這是忘憂露，能洗去前世煩惱。"她身旁的奈何橋通體晶瑩，每塊石板都刻著凡人的善舉故事，橋邊的引路童子蹦跳著，將發光的螢火蟲燈籠遞給迷茫的新魂。
    考場內，十二位判官身著月白長袍，案頭堆滿金箔裝訂的生死簿。主考官文曲星君放下狼毫，朝書生溫和一笑："宋燾，今日考你"一人二人，有心無心"，不必緊張，且說心中所想。"書生攥著被汗水浸濕的衣袖正要開口，幻屏突然劇烈震顫，墨色霧氣從地底湧出。
    "不好！是心魔作祟！"我甩出金絲縛魂索，卻見文曲星君搶先一步揮袖，金芒照亮考場。書生腳下浮現出無數鎖鏈，每根鎖鏈都纏繞著他幼年挨餓受凍、成年遭人陷害的記憶殘片。"別怕。"文曲星君指尖輕點，鎖鏈竟化作朵朵祥雲，"這些過往不是枷鎖，而是讓你更懂得悲憫的明鏡。"
    孟婆帶著引路童子趕來，將蓮花燈放在書生掌心："孩子，看看這些燈芯。"每盞燈裏都住著被書生接濟過的孤兒，他們的笑聲化作暖光，驅散了最後一絲黑霧。書生恍然頓悟，提筆寫下："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但凡人存善念，步步皆是道場。"
    生死簿自動翻開，朱筆懸停半空。文曲星君望向我微笑："尊上，此子心懷蒼生，本該早夭的命格，倒因這一念善舉生出變數。"我頷首抬手，天外道場的星辰之力注入生死簿，宋燾的命線由黯淡轉為璀璨："既如此，便讓他陽壽再續三十載，繼續照亮人間。"
    離別時，陰曹眾仙將發光的善念結晶贈予書生。孟婆的忘憂露化作清泉，在陽間匯成滋養萬物的溪流；判官們的狼毫筆，變成孩子們手中的竹筆；奈何橋的石板碎片，落入凡塵成為記錄善行的石碑。
    回到森羅寶殿，幻屏裏的蒲鬆齡正伏案疾書。他筆下流淌的不再是驚悚故事，而是這樣的文字："幽冥非地獄，善念即光明。若問城隍何處有，人心淨土便是城。"掌事玉兔捧著新蒸的桃花酥湊過來，紅寶石眼睛亮晶晶："主人，這陰曹和咱們的天外道場，以後都是給善者點燈的地方呢！"
    我望著幻屏中書生教孩子們識字的畫麵，拈起桃花酥輕咬一口，甜味裏帶著希望的芬芳："沒錯，這世間最溫暖的燈火，永遠燃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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