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旭禾離去之後，燕景霆獨自一人留在養心殿內。殿中靜謐得有些壓抑，唯有那鎏金香爐中，青煙嫋嫋升騰而起，絲絲縷縷，如夢似幻，仿若輕紗一般，悠悠地在空氣中彌漫、交織，逐漸將他高大的身軀遮蔽。
    他眉頭緊鎖，在殿中來回踱步，腦海裏反複琢磨著安旭禾提及的科舉之事。每年的科舉，本應是為朝廷選拔棟梁之材的盛事，可如今卻被太後與朝中某些大臣暗中操控。他們肆意安排親信，致使科舉舞弊現象層出不窮。朝堂之上，真正有真才實學、能為國效力之人寥寥無幾，充斥其中的大多是些隻知趨炎附勢、溜須拍馬的庸碌之輩。這般亂象，讓燕景霆憂心忡忡，隻覺頭疼欲裂。
    燕景霆微微歎了口氣，踱步至窗邊，輕輕推開雕花窗欞。微風拂過，撩動他的衣角與發絲，卻難以撫平他內心的煩躁與憂慮。
    沉思良久，燕景霆竟不知不覺走到了啟祥宮前。他推門而入，便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隻見啟祥宮的庭院裏，到處都堆滿了南瓜。那些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南瓜堆積在一起，如同一個個憨態可掬的胖娃娃。燕景霆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惆悵，不用多想，便知定是安若伊又在搗鼓她那生物發電了。
    她還是想要回去嗎？
    穿過長廊，燕景霆抬腳走進書房。果不其然，安若伊正全神貫注地在書案前畫著圖紙。她眉頭輕皺，眼神專注，手中的毛筆在宣紙上來回遊走，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眼前這張圖紙。一旁的羽青玄則安靜地站著，一絲不苟地幫忙研墨，動作嫻熟而沉穩。屋內靜謐無聲，隻有毛筆摩挲紙張的沙沙聲和羽青玄研墨時發出的輕微聲響。
    “若伊，怎麽樣了？”燕景霆踏入書房，輕聲問道。他的聲音輕柔，帶著幾分關切，仿佛生怕驚擾了正沉浸在研究中的安若伊。
    安若伊聽到燕景霆的聲音，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抬起頭來，目光迎向他，眼中閃爍著探索的光芒，說道：“之前用土豆做實驗，產生的電流太弱，根本滿足不了需求。可雷電呢，那電流又太強，完全無法掌控。所以我琢磨著，得想辦法再加強一些電流，找到一個合適的平衡點。”說著，她微微皺起眉頭，臉上露出一絲苦惱，視線又不自覺地落回到麵前攤開的圖紙上，仿佛試圖從那密密麻麻的線條和符號中尋找到靈感。
    羽青玄在一旁默默研墨，手中的動作不停，聽到安若伊的話，微微抬眼，目光在燕景霆與安若伊之間流轉，而後輕聲說道：“師娘，咱們不要做這麽危險的事了好嗎？師尊你要不要勸勸師娘啊，上次都把我嚇死了。”話語裏滿是擔憂，回想起前幾日在城南荒山時那驚險的一幕，她至今心有餘悸。
    燕景霆原本正盯著安若伊的圖紙，眉頭微蹙，表情極不自然，似是陷入了沉思，直到羽青玄開口說話，他才猛地回過神來。
    他張了張嘴，似有千言萬語欲要傾訴，可話到嘴邊，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躊躇片刻後，他終於開口：“若伊，往後再做實驗，一定要帶多些人，而且隻能在宮裏。”
    言罷，他默默地走到一旁的椅子前，緩緩坐下，動作顯得有些疲憊。他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杯中的茶水早已微涼，他卻仿若未覺，隻是下意識地將茶杯舉至唇邊，輕抿一口，試圖借此掩飾些什麽。
    安若伊一直留意著燕景霆的一舉一動，見他這般異樣，心中斷定他必定是有心事。她停下手中的筆，轉過身，目光溫柔且關切地看向燕景霆，輕聲問道：“景霆，你怎麽了？”
    燕景霆抬起頭，迎上安若伊的目光。他的嘴唇微微顫動，剛要開口，卻又猶豫了。片刻後，他擠出一絲笑容，試圖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一些，說道：“沒事，你別多想。”
    “你肯定有事！”安若伊語氣篤定，眼神中滿是堅持，“咱倆之間，你怎麽還藏著掖著了？你遇到什麽事情了？”
    燕景霆微微歎了口氣，那聲歎息裏滿是無奈與疲憊。他的眼神再度黯淡下去，如同被烏雲遮蔽的星辰，緩緩低下頭，輕聲說道：“真的沒事，就是快科舉了，一想到朝堂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我心裏就有些煩悶。”然而，他那緊鎖的眉頭恰似擰緊的麻花，眼底深深的憂慮濃得化不開，這些細節無不昭示著事情絕非他所說的這般輕描淡寫。
    安若伊聽聞“科舉”二字，腦海中瞬間閃過原書的相關情節，不禁喃喃自語道：“科舉？我記得原書中科舉沒出什麽岔子啊，是順順利利舉辦的。”說罷，她抬眸看向燕景霆，眼中滿是疑惑。
    燕景霆回望安若伊，神色間的憂慮愈發濃重，仿佛壓著千斤重擔，苦笑著說道：“就是因為在旁人看來正常，我才發愁啊。這麽多年，科舉選拔出來的人，大多都被太後或者瑞王的人。真正能為我所用，一心為朝廷、為百姓謀福祉的人才，少之又少，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如今朝堂之上，方方麵麵都被他們的勢力把控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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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若伊聽著，心中也是愁緒翻湧。她暗自思忖，朝堂之上的重要官員，幾乎都與太後或瑞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哪怕是保持中立的人都極為罕見。如今算來，真正站在燕景霆這邊的，僅有蘇大人一人。可蘇大人孤掌難鳴，勢單力薄，稍有不慎，還極易被對方尋機鏟除。若是貿然將那些與太後、瑞王相關的重要官員全部撤換，朝廷瞬間便會陷入無人可用的尷尬境地，畢竟燕景霆手中實在缺乏能頂上這些關鍵位置的人手。
    安若伊黛眉輕皺，沉思片刻後說道：“或許，我們可以利用這次科舉，選拔出真正屬於我們的人才。隻是，我們該如何選才能避開太後與瑞王的勢力？就算成功選出了可用之人，又該將他們安置在哪些位置呢？”話落，她無奈地搖了搖頭，顯然，這些難題猶如一團亂麻，她一時之間也沒有理出清晰的頭緒。
    “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安若伊神色愈發嚴肅，語氣加重幾分，“我們選拔出的人，絕不能過早暴露在明處，否則，必定會被太後或者瑞王想方設法除掉。”
    安若伊稍作停頓，目光中閃過一絲猶豫，繼續說道：“我覺得咱們可以先安排暗衛到市井之中，暗中留意那些議論朝政的舉人。尤其是那些對太後、瑞王，甚至對皇上、朝廷公然表達不滿的舉人。要知道，敢在外麵毫無顧忌地說反對的話，他們極有可能並非這幾方勢力的人。”
    “另外，在考策論的時候，咱們來個出其不意。”安若伊眼中閃爍著靈動的光芒，語氣透著幾分果敢，“臨考前臨時更改一道題目。如此一來，便能有效防止因題目泄露，導致無法真正甄別出誰有真才實學。考試結束後，立刻讓暗衛將試卷偷偷取來，咱們連夜審閱篩選，先把有潛力的人才名字記錄下來。表麵上，科舉仍任由太後和瑞王他們暗中操控，而實際上，咱們已悄然將真正想要的人收入囊中。”
    安若伊稍作停頓，腦海中又迅速盤算著後續計劃，接著說道：“有了這份珍貴的名單，下一步先不動聲色地徹查他們的底細。待底細查清後，咱們再挨個去接觸，去說服他們。”
    言罷，安若伊抬眸望向燕景霆，眼中帶著一絲期許，輕聲問道：“景霆，你覺得我這計劃如何？”
    燕景霆認真聽完安若伊的計劃，眼中滿是驚喜與讚賞，不住地點頭，緊接著拍手稱讚道：“妙！實在是妙極了！若伊，你這辦法堪稱絕妙，既能夠精準地為朝廷覓得真正的人才，又能巧妙地避開太後和瑞王那幫人的眼線，完美地破解當下這棘手的困局。”說到此處，他微微皺起眉頭，神色間閃過一絲憂慮，“隻是，考試結束後需連夜審閱試卷，這時間著實緊迫，任務艱巨啊。依我看，咱們得多找些靠得住的人手來幫忙。”
    安若伊微微頷首，思索片刻後說道：“找蘇尚書借點人如何？人不用多，挑幾個信得過的就行。”
    “行，找人的事兒就由我來安排。”燕景霆果斷應下，隨即又補充道，“暗衛那邊，明天一早就開始巡街，讓他們務必仔細留意市井中那些舉人的言論，千萬不能有絲毫疏漏。”
    安若伊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問道：“咱倆也一道去湊湊熱鬧？說不定還能發現些特別的人呢。”
    燕景霆看著安若伊那躍躍欲試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調侃道：“我看你呀，分明是想借著這機會出去遊玩一番吧。”
    安若伊向燕景霆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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