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出發!向襄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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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安若伊終於鬆開手,燕景霆緊繃的脊背才稍稍放鬆。他抽出絲帕,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臉頰上幹涸的藥漬,動作輕柔得像是觸碰易碎的琉璃。“若伊,你好好休息。”他俯身時,龍紋玉佩垂落在她枕邊,“等他們打探清楚,咱們就動身去襄陽。”營帳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卻蓋不住他眼底翻湧的疼惜。
    大概過了一天,烈日當空,蟬鳴聒噪。前去襄陽城打探的士兵終於策馬狂奔而回,馬蹄揚起的塵土在金陵城上空彌漫。此時的安若伊麵色仍有些蒼白,但比起昨日已稍顯血色。燕景霆正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吹涼瓷勺裏的米湯。
    突然,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領兵的兵統盔甲未卸、風塵仆仆,徑直闖入營帳。他單膝跪地,聲音中帶著長途奔波的沙啞與焦急:“報,陛下!襄陽城大水已經退去,百姓死傷過半,疫病嚴重,官倉內已無半粒糧食!聽聞有一餘姓的大戶開了自家私倉,正苦苦支撐,怕是也堅持不了幾日……”這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得帳篷內氣氛瞬間凝固。燕景霆手中的湯勺“當啷”一聲掉進碗裏,濺起的熱湯灑在繡著金龍的袖口上,而他渾然不覺;安若伊猛地撐起身子,剛恢複些血色的臉又變得煞白,指尖死死攥住被角,骨節泛出青白。
    “景霆,快,咱們快去救他們!”安若伊的聲音沙啞,話語間透著急切。燕景霆俯身按住她顫抖的肩膀,眼神堅定卻難掩心疼:“若伊你別著急,我去安排一下,咱們就出發。”他迅速沉聲道,“來人!傳曹知府、嶽統領!”
    片刻後,兩人匆匆入帳。燕景霆目光如炬,直視曹知府:“朕現在封你為刺史,金陵城內一切事物你全權負責,務必以百姓的生計為首。”話音如洪鍾般在帳內回蕩,帝王威儀盡顯。
    曹知府眼眶發紅,渾濁的淚水在眼角打轉,他重重叩首在地,聲音哽咽:“卑職定不負陛下重托!”額頭撞在堅硬的地麵上,發出悶響,足見其決心之重。
    這時,張學優抱拳上前,神情肅穆,眼神中透著堅定與執著:“陛下,此地水患雖退,但河道堵塞、堤壩殘缺,我要留在這裏治水,以防後患!”
    燕景霆微微頷首,上前一步,有力的手掌拍了拍張學優的肩膀,眼中滿是讚賞:“好,學優啊,你頗有治水才能,留在這裏也許是現在最好的選擇。朕現在封你為水部司員外郎,主管襄州水利。”他頓了頓,目光深邃地望向遠方,“你要為朕把這襄州江河都收拾好啊!”帝王的話語中既有信任,也飽含期許,仿佛將襄州萬千百姓的安危都托付在了張學優身上。
    張學優聞言,猛地挺直脊背,腰間的青銅魚符撞出清響。他抱拳行大禮,額間青筋因用力而微微凸起:“襄州水患若不能根治,臣就跳進這江裏喂魚!” 那堅定的聲音在營帳內回蕩,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然。
    燕景霆的目光在張學優身上停留片刻,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欣慰。隨後,他迅速轉向嶽統領,眼神瞬間銳利如鷹,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嶽統領,留下一些糧草,以解金陵百姓燃眉之急。而後即刻集結兵馬,準備充足的醫藥和物資,咱們即刻出發前往襄陽城!切不可耽誤了救援時機!”
    嶽統領身姿挺拔,抱拳領命,聲音洪亮而堅定:“是,陛下!”說罷,他轉身大步流星地退出營帳,厚重的靴子踏在地麵上,發出沉穩有力的聲響,很快便消失在營帳外的暮色之中。
    燕景霆看著嶽統領離去的背影,微微皺了皺眉頭,心中盤算著此次前往襄陽的諸多事宜。隨後,他又將目光轉向安若伊,眼神瞬間柔和下來,帶著關切與心疼:“若伊,你再吃幾口,攢足力氣,咱們很快便出發。襄陽的百姓還等著我們,我們定能讓他們重見生機。”
    不多時,豔陽高懸,將士們身披鎧甲,手持長槍,如同一道黑色的鋼鐵長城,在燕景霆的一聲令下,整齊劃一地向城外走去。盔甲碰撞的聲音、腳步踏地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宛如一曲雄渾的戰歌。
    大軍剛走出沒多遠,安若伊坐在馬車上,隱隱聽到遠處傳來呼喊聲。她微微皺眉,掀開窗簾回頭看去,隻見塵土飛揚間,張猛帶著幾個兄弟拚命追了上來。他們跑得氣喘籲籲,汗水濕透了衣衫,腳步卻堅定無比。
    張猛好不容易跑到近前,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大王,大王……阿,惠妃娘娘,我們也要跟著你去襄陽城救人!”他的聲音還帶著未消散的喘息,眼神中卻透著堅定與急切,身後的幾個兄弟也紛紛點頭,眼神中滿是渴望。
    安若伊微微一愣,隨即眼中泛起一絲暖意。她輕輕掀開簾子,露出那張帶著幾分疲憊卻依然溫柔的臉龐:“張猛,你們……為何要去?襄陽城如今疫病橫行,十分危險。”
    張猛抬起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眼神中滿是真誠:“惠妃娘娘,當初在金陵城,是您和陛下救了我們一命,還給了我們活下去的希望。如今襄陽百姓有難,我們也想跟著您去出一份力,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受苦!”他身後的兄弟們也跟著附和,聲音雖參差不齊,卻滿是熱血與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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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若伊心中一動,看向燕景霆。燕景霆微微頷首,目光中帶著讚賞:“好,既然你們有這份心,便跟上吧。但到了襄陽,一切行動聽指揮,不可擅自行動。”
    張猛和兄弟們聞言,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連忙抱拳:“謝陛下!我們一定聽指揮!”說罷,他們迅速整理好衣衫,融入到行軍的隊伍中,邁著堅定的步伐,向著襄陽城的方向走去。
    襄陽城殘陽如血,餘堯澤立在糧倉前,望著空蕩蕩的木架上歪斜的糧鬥,喉間泛起苦澀。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梁柱上深深淺淺的指痕——那是前日饑民們扒著倉門留下的印記。他身後,病弱的百姓們蜷縮在草席上,此起彼伏的咳嗽聲混著嬰兒啼哭,在潮濕的空氣中凝成粘稠的絕望。
    “老爺,喝口水潤潤喉。”溫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餘夫人素白的手捧著粗陶碗,鬢邊銀簪隨著動作輕晃,映著她眼底的青黑。餘堯澤接過碗時,觸到她指尖的薄繭,那是往日養尊處優的婦人,如今為熬藥煮粥磨出來的。
    “夫人跟著我受苦了。”他攥緊那雙冰涼的手,看著妻子日益消瘦的臉頰,心中泛起鈍痛。餘夫人卻輕輕搖頭,發間茉莉香混著藥味飄散開來:“老爺開倉放糧,救百姓於水火,你就是我心中的英雄,這輩子能嫁給老爺,我此生無悔。”
    話音未落,丫鬟跌跌撞撞跑來,裙擺沾著泥漿:“老爺!黃氏糧行的黃老板遣人來,邀您即刻去府上一敘!”餘堯澤握著陶碗的手驟然收緊,碗沿在掌心壓出青白的痕。
    餘夫人指尖顫抖著按住丈夫欲起的衣袖:“那黃仕仁可沒安好心,老爺你要多多提防啊。”她發髻鬆散,幾縷青絲垂在泛紅的眼眶邊,這些日子操持粥棚,連梳妝的閑工夫都沒了。
    餘堯澤伸手摸了摸夫人淩亂的頭發:“無妨,我去去就回。”他扯出個安撫的笑,轉身時卻將腰間玉佩緊緊握住——那是他們成親時的信物。
    餘堯澤穿過襄陽城狹窄而破敗的街巷,殘垣斷壁在夕陽下投下斑駁的陰影,空氣中彌漫著腐臭與藥味的混合氣息。終於,他來到了黃仕仁那座高牆深院的宅院前。朱漆大門雖已有些斑駁,卻仍透著一股富貴之氣。
    他剛踏入門檻,便聽見廳內傳來的談笑聲。走進廳中,隻見黃仕仁和幾家糧行的老板已經端坐在那裏。黃仕仁一身錦袍,頭戴玉冠,臉上堆滿了假笑,起身相迎道:“喲,餘兄大駕光臨,快快請坐。”那聲音拖得老長,帶著幾分虛情假意。
    餘堯澤也不與他客套,徑直走到一旁的雕花木椅前,緩緩坐下。他身上的長衫雖已洗得泛白,卻依舊整潔,與這富麗堂皇的廳內陳設形成鮮明對比。黃仕仁見他如此不給麵子,原本堆滿笑容的臉微微一僵,眼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但很快又恢複了那副客客氣氣的模樣,說道:“餘兄,今日請你來,是想問問上次說的事兒,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餘堯澤微微皺眉,眼神中透著一絲不屑,反問道:“考慮什麽?和你們一樣?趁百姓危難之際,囤積糧食,哄抬糧價,發這國難財?”他的聲音不高,卻擲地有聲,在廳內回蕩。
    一旁的糧行老板原本正翹著二郎腿,聽到這話,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聲脆響,桌上的茶盞都跟著顫動起來。他站起身,漲紅了臉,怒喝道:“我呸,餘堯澤,你裝什麽清高,就他媽你是好人?別在這兒假惺惺的,大家都在這亂世討生活,你又何必故作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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