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書記周明遠的辦公室裏飄著龍井茶的香氣，書架上"人民公仆"的錦旗被空調吹得輕輕晃動。市紀委書記陳光明把黑色u盤插進電腦，屏幕亮起陸兆戴著手銬的審訊畫麵。
    "周書記，您直接看第十六分鍾。"陳光明快進視頻，陸兆沙啞的吼叫聲突然炸響，"孟慶林書房佛像底下有個暗格！裏麵全是馬格賭場的收據！"
    周明遠摘下老花鏡，用絨布慢慢擦拭："孟慶林是省管幹部，動他要省裏批準。"
    "省紀委王書記已經簽字了。"陳光明從公文包抽出一疊照片，最上麵那張是孟慶林在馬格賭場貴賓廳的照片，"這是馬格警方昨天傳過來的監控，他去年在那邊輸了四千八百萬。"
    窗外傳來灑水車的音樂聲，周明遠起身拉開百葉窗："雲峽區今年防汛壓力大，這時候換主帥……"
    "雲峽大橋的鋼筋檢測報告出來了。"陳光明又遞上一份文件，"比設計標準細了兩毫米，這是孟慶林簽字同意的供應商。"
    周明遠的手指在"同意采購"的簽名上摩挲良久，終於抓起紅色電話："通知常委會，九點半召開緊急會議。"
    五輛黑色轎車衝進大院時，門衛老張正在吃韭菜包子。他認出打頭的是市紀委的車牌，慌忙按下遙控器，卻發現電動門毫無反應——區委辦主任早就偷偷斷了電。
    "孟書記！孟書記快跑！"秘書小王邊喊邊往三樓衝，卻在樓梯口撞上省紀委的技術員。兩個穿防彈背心的小夥子架住他時，打印機還在往外吐《防汛先進個人表彰名單》。
    孟慶林正在給盆栽剪枝，聽到動靜立刻去拔電腦電源。主機突然"砰"地冒起白煙，刺鼻的焦糊味彌漫開來。
    "閃開！"省紀委技術處處長提著液氮罐衝進來，白色的冷霧噴在滾燙的硬盤上。技術員小劉戴著防毒麵具大喊："硬盤加了自毀程序，遠程引爆的！"
    孟慶林把剪刀對準自己的喉嚨："我要見林振邦書記！當年抗洪救災……"
    "林書記在中央黨校學習。"陳光明亮出逮捕令，"你女兒在墨爾本買的別墅，用的是馬格賭場匯出去的港幣。"
    盆栽"咣當"摔碎在地，孟慶林癱坐在真皮轉椅上。窗外響起悶雷，今年第九號台風正在逼近。
    長河鎮黨委書記秦風盯著氣象雲圖，紅色暴雨預警區已經覆蓋整個雲峽區。手機突然震動，是個陌生號碼。
    "秦書記，我是孫凱。"電話裏的男聲帶著笑意，"下個月我要到玉河工作，到時候找你取經防汛經驗。"
    秦風走到走廊："孫秘書要高升？"
    "明天看新聞就知道。"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聲，"聽說你們鎮砂石整改做得不錯，林書記在會上表揚了。"
    暴雨砸在玻璃窗上劈啪作響，秦風還沒接話，電話已經掛斷。他翻出上周的黨委會紀要，省委書記林振邦確實提到"長河模式"四個字。
    辦公室幹事小朱衝進來時，秦風正在批閱危房改造方案。"秦書記！雲峽區委書記換人了！"她舉著手機，"市政府網站剛更新的！"
    《關於孫凱同誌任職的通知》赫然在目：省委決定，孫凱任玉河市委常委、雲峽區委書記。照片上的男人穿著藏藍西裝，背景牆掛著《長江萬裏圖》複製品。
    秦風想起孟慶林辦公室那幅真跡，手指在屏幕上停頓片刻，還是發了條短信："祝賀孫書記，盼早日蒞臨指導。"
    手機還沒放下，派出所長周文突然推門進來："孟慶林的秘書死在留置室了！說是突發心髒病！"
    "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孫凱書記的任命公示後兩小時。"周文把屍檢報告拍在桌上，"氰化物中毒，毒膠囊縫在衣領裏。"
    防汛演練的哨聲刺破雨幕，秦風踩著膠靴巡查臨時安置點。常務副鎮長劉強正帶人檢查沙袋，渾身濕得像從河裏撈出來的。
    "新來的孫書記你熟嗎？"劉強扯著嗓子喊，"聽說他舅舅是省水利廳老廳長！"
    秦風望著渾濁的河水沒接話。對岸的采砂船正在撤退，船身上"趙氏集團"的ogo被雨水衝刷得模糊不清。上周鎮黨委會剛通過決議，查封了這個公司的三艘非法采砂船。
    "秦書記！"宣傳委員舉著傘跑來，"市電視台要來采訪防汛工作，孫書記親自帶隊！"
    雷聲在烏雲深處滾動，秦風把安全帽扣緊："讓黨政辦準備三十份盒飯，采訪組可能要跟夜班。"
    孫凱脫下沾泥的皮鞋，露出破了洞的襪子："當年跟林書記下鄉，磨破三雙鞋底。"他夾起紅燒肉放進秦風碗裏，"你們鎮安置點做得比市區都規範。"
    "都是按鎮黨委製定的預案做的。"秦風注意到隨行記者在拍特寫鏡頭，"孫書記要不要看看危房改造台賬？"
    "明天去雲峽區看。"孫凱突然壓低聲音，"孟慶林的案子，你手裏有沒有其他線索？"
    食堂吊扇吱呀作響，秦風舀了勺紫菜湯："紀委已經封存全部資料了。"
    窗外閃過一道閃電，孫凱的鏡片反著白光："下周省裏要派防汛督導組，你們那個砂石整改報告……"
    話沒說完，他的手機響起《團結就是力量》的鈴聲。接完電話後笑容消失："臨時有個會，采訪素材夠用了。"
    采訪車尾燈消失在雨夜裏，秦風翻開整改報告，用紅筆在"趙氏集團"四個字上畫了個圈。
    廣播裏循環播放撤離通知，秦風盯著實時監控屏。孫凱的越野車突然出現在畫麵裏，後麵跟著省電視台的直播車。
    "秦書記！"孫凱老遠伸出手，"省裏調撥的衝鋒舟到了，你帶我去險工段看看！"
    橡皮艇在湍流中顛簸，孫凱的西裝被浪花打濕大半："這次提拔太突然，很多工作要仰仗你們基層同誌。"
    秦風抓緊扶手："孫書記認識趙氏集團的趙總嗎？他們昨天又來申請采砂許可。"
    "依法辦事嘛。"孫凱抹了把臉上的水，"對了，孟慶林案的材料……"
    對講機突然炸響："青龍橋出現管湧！"秦風奪過駕駛員的方向盤："快靠岸！"
    孫凱的手機掉進河裏，屏幕上最後顯示的是省紀委王書記的來電。混濁的河水卷著枯枝敗葉，朝著下遊的雲峽區奔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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