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上任三把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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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秦書記……”陶青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俺爹……他不是事故……他是讓人……逼死的!”淚水大顆滾落,砸在筆記本磨破的封麵上,暈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陶家那口世代燃火的窯爐,此刻冰冷死寂,灰白的窯壁仿佛裹上了一層絕望的冰霜。老陶匠陶長河的頭七剛過,工坊裏彌漫著揮之不去的悲涼氣息。空氣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隻有陶長河的兒子陶青壓抑不住的抽泣聲,伴著角落裏未燒製的泥坯一起幹裂。他顫巍巍地將一個磨得油亮、邊角已軟塌的硬殼筆記本,雙手舉到秦風麵前,那粗糙的手指關節因用力捏緊而泛白。
秦風的目光銳利如刀鋒,沉靜接過那承載著血淚與控訴的本子。指尖翻開,一行行或工整、或潦草、帶著憤懣和壓抑的字跡,清晰地勾勒出“雲澤遺珍”光鮮訂單下的殘酷邏輯:
“雲澤遺珍”訂單:清中期醬釉山水紋茶具套組非遺定製級),數量50套,單套報價:¥1850!
“藝承源公司”指令附傳真件複印):急單!用d2號廉價合成釉,簡化山水紋印花模板,三窯次內趕工完成。單件原料及能耗成本控製:¥210內!工費補貼:¥50套!
“藝承源公司”簽收單複印件陶長河紅手印旁是冰冷公章):實際結算:原料費+工費補貼=¥。剩餘款項:¥未付!查詢無門!
最後幾頁是陶長河反複草擬又被撕掉的舉報信草稿,夾雜著對平台流程的困惑:“明明平台流程規範,錢去哪裏了?訂單與實際生產要求為何天壤之別?”最終頁一行扭曲顫抖、仿佛用盡生命最後力氣寫下的鉛筆字,像冰錐般刺穿紙頁:
“藝承源的王經理帶人堵門,砸了剛修好的模具!他們說……再鬧下去……小心失手把自己送進窯裏……變成灰!”
冰冷的空氣吸進肺裏,像灌滿了碎玻璃渣。筆記本的破舊紙張散發著泥土和汗水的微酸氣息。秦風攥著筆記本的邊緣,骨節青白。“雲鏈”引以為傲的效率光環下,隱匿著一套比傳統暗箱更高效、更貪婪、更冷酷的吸血係統!他的聲音低沉,如同烏雲深處滾動的悶雷:“報案。專案組即刻成立,代號‘清源’!查‘藝承源’,查訂單,查資金,一查到底!”
開發區保密室內,空氣隻有服務器風扇運轉的低沉嗡鳴。三塊巨大的拚接屏幕上,複雜的數據流如同銀河在奔騰。“雲鏈清源”專案組的核心成員——區公安經偵骨幹老張、審計局總精算師陳薇、市紀委下派的技術專家林工——眼神疲憊卻燃燒著狩獵的火苗。
“審計穿透‘雲澤遺珍’後台資金流水,目標:所有單件報價超800的非遺定製單!”陳薇的聲音冷靜如精密儀器,“過濾清洗,鎖定異常波動項!”屏幕上的表格如瀑布衝刷。片刻,一條詭異的紅色曲線像毒蛇般陡然昂起:
平台實際支付給簽約窯廠‘昌泰坊’:原料采購及委托加工費總計僅¥78,500!
差額消失點:‘昌泰坊’收到的加工委托書來自……‘藝承源’!”
“抓住尾巴了!”叢麗麗興奮低吼。追蹤資金流向,審計數字洪流衝垮層層偽裝,最終匯入一個深不可測的黑洞——“藝承源文化發展有限公司”!平台合規的支付指令背後,赫然是被“藝承源”這個巨大的抽水機截留!
林工的鍵盤敲擊密如急雨。“工商核查:藝承源注冊地——空!前台電話——空號!員工社保——0!銀行流水——月均過千萬!”他的指尖猛地停在一個可疑賬戶關聯圖上,“頻繁交叉資金接收人——區影視基地管委會公共服務處後勤科驗收員,馬濤!”
疑雲中裂開一絲縫隙,一個在平台與供應商之間負責簽字放行的關鍵小人物,意外浮現!
專案組的興奮並未持續太久。深入檢查“雲澤遺珍”後台操作日誌的林工,眉頭突然鎖緊,驚疑不定。
“刪除原始訂單憑證掃描件!修改工藝標準標注欄:將‘普通印花工藝’篡改為‘純手工古法刻坯’!偽造補充材料:上傳虛假的高級別原料供應商單據!操作時間……就在陶長河出事前一周!ip……指向基地管委會內部網絡管理員權限!”
對手並非隻吸血,還在拚命毀滅證據!
“企圖篡改區塊鏈存證是不可能的!”技術專家林工斬釘截鐵,鍵盤上光影急閃,“調取‘雲峽政通’區塊鏈存證中心——原始數據錨定包!”屏幕瞬間分割成兩個刺眼窗口。左窗是剛被篡改的虛假後台記錄,右窗是冷冰冰、不可磨滅的區塊鏈原始“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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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相對照,赤裸裸的罪行像被扒光了所有偽裝:
原始掃描憑證位置:【憑證缺失】!
工藝標準字段:【普通印花工藝】!
原料單據:為【零】!
修改刪除操作時間戳:精準鎖定於吳勇公共服務處信息科科長)的獨有高級權限賬號名下!
電子紋路比指印更牢靠!
審訊室的強光燈冰冷刺眼。
麵對屏幕上鐵證如山的區塊鏈存證快照和那幾份關鍵時間點內鬼般的操作日誌,吳勇最初色厲內荏的狡辯瞬間瓦解。冷汗浸透了他的襯衣後背,當聽到陶長河筆記本裏那句致命的“窯裏變灰”的威脅與自己日誌刪除時間重疊時,心理堤壩轟然崩塌。
“是……是孟處!”吳勇帶著哭腔嘶喊,“孟處長!孟慶元!他逼我幹的!說這是為了‘平台運營順暢’,不讓刁民瞎鬧……刪除憑證,修改數據……都是他的命令!藝承源每次打錢……都……都有我的一份跑腿費!我不敢不從啊!”
根據吳勇的崩潰口供與突擊收集的手機端加密信息殘留碎片,經偵老張直撲孟慶元住處。在最不可能的地方——書房的“四大名著”精裝燙金書盒夾層裏,搜出了成捆的未拆封現金、金燦燦的銀行投資金條!數目與藝承源可疑資金的階段性分潤頻率隱隱吻合。
孟慶元被帶到專案組,強作鎮定的麵具在層層疊疊擺開的證據鏈前迅速剝落:有陶長河血淚控訴的筆記本原件,有區塊鏈存證快照與後台篡改日誌的並排對比圖,有藝承源龐大資金流水的樹狀圖及其多個賬戶與孟慶元私人賬戶的隱蔽關聯箭頭圖,還有吳勇錄音與口供的鐵證。
他的臉色最終變成了死灰色。
“我隻是……想為平台……控製成本……”孟慶元做著最後的徒勞掙紮,嘴唇哆嗦著,眼神卻死死盯住那些銀行流水關聯圖。
“控製成本?陶長河師傅一條命的成本,是多少?”秦風的聲音不高,卻像帶著審判台的回音砸在審訊室裏,“他辛苦幾十年練就的非遺手藝,在你這裏,就成了虛增報價、套取差額、中飽私囊的幫凶?平台是信任,手藝是尊嚴!你兩頭都辜負,兩頭都踐踏!這成本,你付得起嗎?”
孟慶元徹底癱軟在椅子裏。他完了。
雲澤遺珍平台首頁煥然一新。
那支陶長河生前最後一隻未完成的筆洗——“青釉蓮蓬火紋筆洗”,被高清掃描影像定格在顯著位置。一半釉麵流淌著溫潤的青色,一半卻在窯變中龜裂出刺目的冰裂紋,如同滴落未幹的淚痕。下方是一段簡介,亦是警鍾:
匠心如冰,不容貪墨侵蝕。非遺之脈,以信重生。
秦風站在基地新建的廉政教育館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越過燈光璀璨如火海的建設工地,落向遠方。小石村的方向,沉寂多時的陶家窯爐重新點燃,熾紅的爐火在夜色中躍動不息,如同永不熄滅的良心。
“清源之道,始於規則。”秦風的聲音穿透腳下的燈火,“技術是手段,人心是根本。”
窗口的反光映著他線條分明的側臉,眼神清冷而洞徹。新的規則在身後的大屏幕上無聲閃耀:
【雲鏈透明保障條例生效:
所有平台訂單資金流強製上鏈存證,開放公眾監督端口。
“工匠雙向確認”app上線:訂單需求標準、工費詳情、材料清單、支付條款……須工匠端電子簽章確認後方生效!
“非遺工匠權益保障聯盟”成立,陶青陶氏青瓷第七代)任首任理事。】
窗外的爐火,正與基地的燈火輝映成一片光之海洋。黑暗的縫隙可以被修補,但清源的火炬,必須時時刻刻高高擎起。這火,才剛剛燃起,足以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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