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赤臨近蘇辰所在之處，遠遠便看見草原上那一片片觸目驚心的血跡，在陽光的映照下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味。
    他勒住韁繩，心中一陣發怵，帶著身後這寥寥數人，實在不敢貿然上前。
    萬一被蘇辰的人誤認成探子，丟了性命，那可真是死得冤枉至極。
    猶豫片刻，阿古赤一咬牙，迅速脫掉身上厚重的皮甲，緊接著又將上衣扯下。
    草原上的風雖不至於寒冷刺骨，但那絲絲涼意吹在赤裸的肌膚上，仍讓他忍不住渾身顫抖。
    他身後的士兵們見狀，滿臉皆是震驚與不解，一個年輕氣盛的士兵脫口而出：
    “首領，咱們這樣是不是太卑微了啊？！
    咱們與胡虜和北涼交鋒，何時這般低聲下氣過？！”
    阿古赤又怎會不知此舉的屈辱，但如今形勢逼人，容不得他有別的選擇。
    與胡虜和北涼作戰，雙方好歹有來有回，互有勝負。
    可蘇辰手中那威力驚人的武器，帶來的卻是單方麵的屠殺，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若真要與蘇辰死磕到底，部落裏又得枉死多少族人，這代價他實在承受不起。
    想到這兒，他猛地轉過頭，雙眼圓睜，對著士兵們大聲嗬斥：
    “都按照我說的做！否則，立刻給我滾回去！”
    士兵們無奈，麵麵相覷之後，隻得紛紛扔掉手中緊握的兵器，隨後也開始緩緩脫掉上衣。
    一時間，幾人赤裸著上身，在風中顯得格外狼狽。
    此時，遠處的鄭虎恰好看見這一幕，眉頭緊皺。
    他實在不明白這些蠻戎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身旁一名見多識廣的燕州士兵趕忙解釋：“大人，這是蠻戎人表示友好和投降的方式。
    不過，脫掉上衣這種舉動，小的也是第一次看見。
    您看，咱們還需不需要動手？”
    鄭虎聽後，也犯起了難。
    上次斬殺蠻戎探子一事，已惹得王爺不快，這回可不能再莽撞行事了。
    眼下，蠻戎人都已紛紛放下武器，看這情形，似乎不像是暗藏陰謀。
    他猛地一揮手，果斷下令：
    “走，將他們全數押至王爺跟前，屆時一切自會水落石出。”
    說罷，鄭虎帶領著一隊士兵，迅速朝著阿古赤等人的方向奔去。
    馬蹄揚起陣陣塵土，不多時便來到了阿古赤跟前。
    阿古赤抬頭看著鄭虎，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有無奈，也有一絲不甘，但很快便被他掩飾過去。
    “大人，我等想見燕王殿下，絕無惡意，求您通融通融。”
    鄭虎打量了阿古赤幾人一番，冷哼一聲：“你們幾個，最好老實點，跟我們走！”
    阿古赤心中大喜，連忙帶著他的士兵們，乖乖地跟著鄭虎等人往蘇辰的營帳走去。
    一路上，鄭虎始終保持著警惕，眼睛不時地在阿古赤等人身上掃過，以防他們有什麽異動。
    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蘇辰的營帳前。
    鄭虎下馬，走進營帳，單膝跪地，稟報道：
    “王爺，抓到幾個蠻戎人，他們以一種奇怪的方式表示投降，特來請示王爺如何處置。”
    蘇辰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後說道：“帶進來吧。”
    鄭虎領命而出，不一會兒便將阿古赤等人押進了營帳。
    阿古赤一見到蘇辰，趕忙雙膝跪地，低頭說道：“燕王殿下，我乃阿古赤，今日特來歸順於您。”
    蘇辰看著上半身袒露的阿古赤，有些想笑。
    鄭虎急忙湊到他耳畔，三言兩語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蘇辰微微頷首，冷冷開口：“阿古赤，你無故歸順？莫不是暗藏什麽陰謀？”
    阿古赤實則是在拖延時間，他今日前來，本意就是向蘇辰透露牛犇可汗的行蹤，妄圖挑起雙方爭鬥。
    如此一來，若蘇辰得勝，他便以功臣自居。
    即便蘇辰落敗，他也毫發無損。
    他趕忙抬起頭，一臉誠懇地回應：
    “王爺，我深知您的厲害，見識過您武器的威力，也明白與您作對隻有死路一條。
    我不願再讓部落的族人白白送死，所以才出此良策，還望王爺能饒我族人一命。”
    蘇辰心中暗自思忖，這阿古赤說得似乎有理，但蠻戎人向來狡猾，不可輕易相信。
    “你說歸順，可有什麽誠意？”
    阿古赤看出蘇辰已然心動，趕忙解釋道：
    “王爺，我蠻戎部落表麵看著龐大，實則一盤散沙。
    牛犇可汗雖為大部族之首，但也難以完全掌控所有小部落。
    如今草原上，以牛犇可汗的勢力最為強盛，其麾下直接統領的兵馬約有二十萬之眾，皆是能征善戰之輩，且多為騎兵，機動性極強。
    而在牛犇可汗周邊，還分布著諸多小部落，他們或依附於牛犇可汗，或保持著相對獨立的狀態。
    這些小部落中，有些對牛犇可汗的命令陽奉陰違，有些則一心想著在各方勢力的爭鬥中謀取私利。
    至於我，雖有幾個部落追隨，但上次與王爺交鋒後，深知無力抗衡。”
    蘇辰臉色猛地一沉，寒聲道：“你的意思是，上次進犯燕州的就是你？”
    阿古赤眼神閃躲，趕忙解釋：
    “王爺，此前是我有眼無珠，不識王爺天威。如今，我已徹底醒悟。”
    蘇辰卻哈哈大笑起來：“你莫不是真把本王當傻子？
    本王殺了你眾多族人，你此刻卻來歸降，你覺得你的族人會心甘情願？”
    阿古赤想到族人，心中一陣喟歎。
    不過，這歎的是自己曾經的無知。
    在族中他向來說一不二，雖說死傷不少族人，但當時換做任何人，麵對那樣的武器都會損失慘重。
    況且，族人們也見識到了蘇辰武器的厲害，自然不願再與之為敵。
    “王爺，我蠻戎人一向尊崇實力，技不如人便甘拜下風。我的族人們絕不會怪罪王爺。”
    蘇辰陷入了沉思，他難以判斷阿古赤的誠意，但這弱肉強食的古代，弱者確實毫無話語權。
    阿古赤偷瞄了一眼蘇辰，見他未出聲反駁，便接著說道：
    “王爺，我願整合族中統領的部落，湊齊五萬精銳兵馬，皆聽王爺調遣。
    這五萬勇士騎射嫻熟，對草原地形更是了如指掌。
    若王爺接納，他們必能成為王爺麾下的一支勁旅。
    我以此五萬兵馬為投名狀，表歸順之決心，隻求能與王爺休戚與共，還望王爺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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